火焰山下稻米香

山水米廠房儼然成為苑裡地區的地標。
山水米廠房儼然成為苑裡地區的地標。
岳翔雲
第31期
張新宸

位於火焰山下的苑裡沖積扇平原,一眼望去青翠無邊。貫穿平原,源自大壩尖山、雪山和南湖大山的大安溪,則是行政院環保署調查公布為西部唯一幾乎百分之百不受工業污染的乾淨河川。由於水源充沛潔淨、通風好、病蟲害少,這片平原孕育出香甜可口的台灣好米。

三十年前,任職於台電台北總公司的李東朝,因過不慣都會生活,辭去優渥的工作,帶著妻子葉淑蕙與小孩返回家鄉苗栗苑裡購地建廠,開了一家小小的「泉順碾米廠」。夫妻倆胼手胝足,以嚴謹務實的經營理念建立了卓越商譽,從一天一台三輪鐵牛車的規模,逐漸拓展業績。發展至今,一天產量達數百公噸,成為國內最大米糧供應商。

隨著「泉順碾米廠」擴展為「泉順食品企業」,李東朝與葉淑蕙分任公司董事長與總經理,一如過往攜手打拚,周遭原本十分荒涼的環境也逐漸繁榮。1997年,更增設「山水米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將小包裝的「山水米」打入台灣行銷通路。

然而,每天與夫婿李東朝忙於拓展公司業務的葉淑蕙,突然發現四周景觀已今非昔比,農民為了增產稻米,使用農藥和化肥,環境遭到破壞,當年生態豐富的溪流已不見魚蝦蹤跡!

看到自然生態受到嚴重傷害,葉淑蕙十分不捨,有機會接觸日本「國際美育自然生態基金會」MOA(Mokichi Okada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之後,她體認到唯有大面積地以「自然農法」耕作水稻田,才能遏止土地惡化,挽救台灣的生態。

為了讓苑裡地區保有一方淨土,葉淑蕙說服公司同仁認同,並獲得夫婿李東朝全力支持,於1998年成立「山水有機米產銷班」,積極投入有機稻米契作生產與推廣有機稻米文化。

做生意賺錢不是目的

提及有機米的產銷和推廣,葉淑蕙眼睛發亮,侃侃而談:「做生意賺錢絕不是我的目的。」葉淑蕙說她本來對做生意就沒興趣,當初嫁給李東朝只是想過安定的日子,誰知李東朝過不慣上班族悠閒的生活,辭去台電工程師的工作返鄉創業,只好嫁雞隨雞,陪他回來一起打拚。她說:「一路走來,如果沒有做有機這一塊也沒有成就感。」

雖然「山水有機米產銷班」只占山水米公司營運的小小一部分,葉淑蕙卻十分用心經營,以公司盈利填補虧損,為的只是「希望苑裡這個原來就很乾淨的地方不再被污染」。

為因應週休二日實施之後帶來的觀光旅遊風潮,及推廣有機米食概念,2003年公司獲經濟部工業局輔導,轉型為台灣第一家以米為主題的觀光工廠;2006年更斥資二千餘萬元興建具教育功能的稻米文化園區「有機稻場」,象徵性地以一元委託給「觀樹教育基金會」,作為推動有機耕種與環境教育的場域,朝向產業結合文化、生態、教育、休閒與觀光的全方位發展。

「許多人問我打造『有機稻場』能得到甚麼好處?也有很多人說我很傻,哪有人花那麼多錢蓋一間房子給非營利事業經營?」

葉淑蕙提起剛開始有機契作時,因為同業削價競爭,消費者不信任,有機米只能當一般米出售。透過「有機稻場」推動「有機生產」與「有機消費」的觀念,建立品牌形象和公信力之後,才能獲得消費者信賴。這也是創建「有機稻場」的積極目的。葉淑蕙說:「有機稻場就是要讓大家肯定有機種植,這也是我說服『山水米』一直投資在這裡的理由。我對有機稻場的初衷始終如一,到現在也沒有後悔做這樣的決定。」

當然,公信力不是一、兩年可以塑造起來的,必須從田間生產、監測,到整套獨立的輾製設備,真正做到全過程是有機生產。山水米公司不但是「農委會輔導資策會」首家稻作生產履歷制度計畫的執行者,更率先從日本進口最新的碾米設備,成立獨立的有機米生產線,將有機和慣行農法的稻米分開產製。葉淑蕙引以為傲:「目前台灣糧商沒有人這麼做!」

有機米產銷班,沒人得癌症!

「我常常想,我有沒有被這個社會利用的價值?我能夠做甚麼?」以「友善大地、健康人生」為職志,葉淑蕙談到自己的人生觀:「我想到,鼓勵人不要用化肥、農藥,就是一種貢獻。就像有機栽培,不一定要種多大面積才算貢獻,即使在家裡種一棵花,沒有用農藥化肥,也是有機,也能讓環境變好,也是一種貢獻。」

2007年,「山水有機米產銷班」從全台六千多個產銷班脫穎而出,獲得「十大經典產銷班」榮銜,讓葉淑蕙感到十分欣慰。獲獎時,突然發現產銷班的六十多位成員沒有一個得癌症!這一個意外的收穫,讓葉淑蕙深信推廣有機米種植這條路沒走錯!

「但是這條路真的很難走!」葉淑蕙回想成立「山水有機米產銷班」時到處拜託農民種植有機米的艱辛過程,十分感慨。當時政府沒有控管政策,市面上真、假有機產品混雜無法可管,導致有機產業舉步維艱。直到2007年,「農產品生產及驗證管理法」立法通過,並於今年1月29日正式上路,至此只要貼上有機標籤,就必須合乎規定,否則會被重罰,有機產業方才取得發展空間。她感嘆:「我走了這麼多年才走到這一步!」

期望台灣成為有機島

為了督促政府重視有機產業,葉淑蕙積極參與籌備「台灣有機產業促進協會」,成立後擔任副理事長,並於2007年6月代表該協會出席在義大利召開的「IFOAM國際有機農業運動聯盟」年會,該聯盟有一百多個國家參與,她希望藉由這樣的參與,將台灣的有機產業推向國際,與世界接軌。

台灣加入WTO後,面對國外強勢良質米的競爭,以及中國廉價農產品的衝擊,葉淑蕙認為唯有施行有機耕作才是農民唯一的路。目前葉淑蕙最想做的是讓有機米種植面積擴大,因為唯有量產後在大型量販店鋪貨,才能讓消費者買到平價的有機米:「面積越廣,環境越好,還可以降低成本,最重要的是不要讓有機產品成為『貴族』的商品,只有在價錢昂貴的有機商店才買得到。」

在全球金融風暴肆虐,企業一片慘澹聲中,目前已居台灣鮮食通路米糧供應商龍頭地位的「山水米」卻不受影響,業績依舊欣欣向榮。葉淑蕙並不以此為傲:「對我來說,不是業績好就是有成就,作為一個糧商,除了盡其所能製造安全糧食,最大的期望是全台灣的土地能夠永續經營,讓台灣成為一個有機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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