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韓牡丹峰樂團 北京罷演疑雲重重

由金氏父子親手打造的牡丹峰樂團。圖為2015年12月赴北京專場演出時的畫面,但甫完成綵排就突然罷演,令國際錯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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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期
何清漣
作者為旅美中國經濟專家與評論家,美國《商業周刊》1999年評為「亞洲之星」。其著作《現代化的陷阱》一書被推選為「30年中國最具影響力的300本書」。

中國和北韓早年曾宣稱兩國是鮮血凝成的友誼,近二十年來這鮮血變成了紅色塗料,兩國關係日趨冷淡。12月10日,北韓派出由金氏父子親手打造的牡丹峰樂團與朝鮮人民軍「功勛國家樂團」赴北京專場演出。中國將此舉視為北韓向北京示好。一時間北京轟動,人們滿心巴望觀看北韓美女登台獻藝。不料兩天後,已在北京劇場裡完成綵排的北韓樂團突然罷演,並閃電般歸國。消息傳出,頓時成為國際媒體有關中國的熱聞,連《紐約時報》都加入進來八卦一番。

有關牡丹峰樂團罷演,北京通過新華社發布解釋曰,因「工作層面間溝通銜接原因」,此次演出取消;而日本時事通訊社的報導則指出,北韓駐中國大使已就罷演一事向北京道歉。中國和北韓這種神祕姿態,為牡丹峰樂團事件更添疑雲,各種猜測紛呈。

 

氫彈說與領袖忌日說

媒體上談論最多的便是北韓趁機宣布開發出「氫彈」。牡丹峰樂團抵達北京之時,金正恩在視察兵工廠時透露,北韓已擁有氫彈。美國專家曾到北韓核武器研製現場考察,發現該國的核武器製造技術落後而不安全。北韓擁有原子彈已經讓東北亞各國深感不安,如今它又在談論氫彈這種比原子彈能量大百倍的核武器,豈非諸鄰國之噩耗?北韓的核設施就設在中國邊境附近,如果發生事故,連北京都難倖免。因此,不少人猜測:北京聞聽北韓發布「氫彈」消息後勃然大怒,斷然取消此次演出,以示不滿。

但這一猜測有個大漏洞,既然北韓獨裁者毫不顧及北京的感受,宣布開發出「氫彈」,北韓駐中國大使哪敢違背「領袖」意願、向北京「道歉」?現在北韓大使已為罷演道歉,那就說明並非為「氫彈」,另有緣由。事實上,倘若北韓確實擁有氫彈,而北京又甚為擔憂,那北京的反應恐怕也不止是取消樂團演出那麼簡單了。或許,北京對「氫彈」之有無心中有數,認為只不過是金家王朝的又一次訛詐。近年來北韓不斷打「核訛詐」牌,你們不給援助,我就玩核武器,此舉成為東北亞各國的噩夢。

關於罷演的另一種猜測是「忌日說」,即牡丹峰樂團演出之時,適逢獨裁者金正恩之父金正日的忌日,而北韓官方安排此次樂團出訪時,居然忘了「領袖」忌日,待想起這日子犯忌後只能臨時將樂團撤回。這一猜測顯然是不了解北韓國情,在北韓,「領袖」忌日是「國之大典」,全國本當「八音遏密」(清代皇帝喪期禁止一切音樂戲曲,違者以大不敬論罪,謂八音遏密),每逢此刻國人必須痛哭以示忠誠。試想,北韓全國上下,有誰敢犯「大不敬」這一死罪?

 

中國製造麻煩說與北韓美女出逃說

還有人認為樂團罷演是中國政府製造麻煩。有人聲稱,中國負責審查綵排的官員發現,牡丹峰樂團獻唱的當年中共軍隊參與韓戰時的軍歌「消滅美帝野心狼」,如今在中國已不合時宜;另一說法是,中共官員發現北韓演出的天幕背景裡顯示出原子彈爆炸鏡頭,有挑釁中國之嫌;還有人猜測,北韓趁演出之機在天幕布景上把中國領土劃到北韓境內,……為此,中共官員要求北韓撤換節目內容或天幕布景,遭北韓斷然拒絕。

還有一種說法,北韓派頂尖藝術團體獻演,希望中共最高領導人到場捧場,以示兩國關係親密,但中共只願意派較低階的部長級官員到場,令北韓倍感不滿,牡丹峰樂團因此憤而罷演。這些關於「為中國製造麻煩」的猜測,其實都不靠譜,道理很簡單,假如確實是中國的挑剔引起了北韓的不滿,北韓怎麼可能反而向中國道歉?

還有人猜測,北韓表演團體成員中有人想趁機出逃。事實上,北韓藝術團體單獨包住北京的民族飯店,中國警方戒備森嚴;北韓方面隨團派有大批男性警衛人員,嚴密監視所有團員。因此,北韓美女們幾乎沒有甚麼機會出逃,「出逃說」純屬空穴來風。

 

真正的原因是玄松月背景成為新聞焦點

中國媒體這次對牡丹峰樂團密集報導,不僅刊登了大量藝術團清純美女的照片,而且突出報導了該藝術團團長玄松月的背景,直指她是北韓金氏王朝第三代金正恩的情人。筆者以為,關於牡丹峰樂團罷演的猜測可能全都「脫靶」了,真正的原因或許就出在對玄松月的緋聞背景的渲染上。對中國媒體來說,本國高層的政治緋聞是國家機密,談北韓的政治八卦沒啥忌諱;但對於北韓獨裁者來說,宮幃祕聞一旦被公開,北韓的官辦文藝演出就變味了,成了北韓政府用領袖情人的色藝獻演來換取兩國友誼。到了這個地步,金正恩恐怕就容不得演出如常進行,必須立刻把緋聞女友宣召回國。北韓可能事先沒有想到,中國媒體會炒作突出金正恩「緋聞女友」這個話題。於是,外界看到了這樣一幅場景,演出當日,緋聞主角玄松月在其他幾個女團員陪同下,匆匆從賓館直奔機場,立即乘飛機回國,連留在旅館的行李都顧不上攜帶;其他藝術團團員則從容地乘坐國際列車回國。

如此尷尬內情,金正恩不便明言,北韓官方當然也不能以此為由,所以北韓駐北京大使才必須就罷演一事向中國正式道歉。中國官方對此心知肚明,含混託詞了事。

最後,必須安慰一下中外媒體,上述種種猜測不完全出於媒體熱愛政治八卦,它還反映出中國與北韓關係的脆弱互疑,以及國際社會對東北亞地區潛在的安全威脅有種普遍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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