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立於2015年的社會企業「幸福良食」,透過青農與老農共同生產的「青銀共農」方式,整合了台南地區約300公頃的農地,並培育約10位青農,所創的「幸福千千歲」也成為在地農業的聯名品牌,為地方農業創生,也為在地農產創造了更多價值。
▲幸福良食所創的「幸福千千歲」,是在地農業的聯名品牌。葉俊宏攝影
幸福初衷》解決農村人力斷層問題
「幸福良食」創辦人劉震鋐原本與幾個朋友合夥開補習班,由於父親身體狀況不佳,於是在2008年回台南學甲老家接手家裡的農田,後結識目前擔任幸福良食執行長的妻子吳詩涵,兩人攜手打造屬於在地的幸福。
剛開始劉震鋐就像學徒,一切從頭學起,包括如何操作大型機具、種植與耕作。七、八年後,他想要做一些跟老一輩不一樣的事情,於是成立了「幸福良食」,恰好搭上政府推動社會企業的熱潮,明確朝向社會企業的方向走。吳詩涵表示,當時除了希望公司本身可以營運,也希望能解決農村人口老化、人力斷層的嚴重問題。
▲台灣多數是小農,耕地面積小、規模小,沒有經濟效益。使用大型機具開一下就到對面,要180度迴轉。幸福良食提供
1.農業利潤微薄
吳詩涵表示,台灣多數是小農,耕地面積小、規模小,沒有經濟效益,「我們看到很多青年來種,活不下去就離開。」她以種植雜糧為例,儘管政府鼓勵且提供補助,但在台灣種雜糧費工耗時且收益少,難以為繼。
反觀國外,農業大都是大規模、大型機器耕種,機具啟動後,一趟開到田的另一端就是好幾個小時。相形之下,台灣農地很零碎,一塊田就一、二分地,使用大型機具開一下就到對面,要180度迴轉;而且一塊地很快就耕完,要將大型機具開上柏油路,再到下一個田區,其間損耗很多人力、能源與時間。
此外,台灣土地取得成本比國外高很多,種出來的雜糧並沒有成本上的競爭優勢。吳詩涵說,台灣在地雜糧價格約是國外進口產品的二倍,即便價格較高,農民還是生存困難。她舉出詳細數字說明:一分地約300坪,大概可生產200公斤的黑豆,如果風調雨順、順利採收,從種下去到收成約100天,一年一收。以台灣價格一公斤100元計算,一分地總共就收入2萬元,一甲(10分)也就20萬元。這還是沒有扣除前面的種子、資材等費用,單純只賣一級生產的產品,利潤非常低,低到沒辦法養起公司或養員工。
▲吳詩涵表示,台灣土地取得成本比國外高很多,種出來的雜糧並沒有成本上的競爭優勢。一甲地可能才年收20萬元。幸福良食提供
2.農業門檻高
除了利潤低,阻擋了年輕人從農的意願,吳詩涵指出,農業入門的門檻其實很高,要先取得土地才能取得農民身分。但土地成本高,兩件事互為因果。再來要有技術、要知道怎麼種,好不容易種出來之後,還要能賣得掉。
有些自耕農儘管做得不錯,每個月營收多的時候可以到二、三十萬,但因為不敷成本,也沒存到什麼錢。也有大規模種植的農民,原本通路商要收購產品,後來不收,結果賠得很慘,只能放棄自耕農身分,出來就業。
吳詩涵感嘆:「對一般青年而言,自己當農民,投入的時間跟成本,遠比其他創業來得多。要在農業有回收,至少要三年吧,需要摸索,不可能馬上種、馬上就可以驗證、馬上就賣得掉,所以時間很長,這就是為什麼說門檻很高。」
▲結合在地老農共創青銀共農的耕種模式。幸福良食提供
青銀共農》整合300公頃農地,培養10名青農
幸福良食採用「青銀共農」的模式,也就是跟在地老農民或地主租土地,或透過契作的模式推展,雙方簽訂合約,由幸福良食出錢、出力,包括購買種子、資材,以及承擔後續的耕種,且「保證收購」;老農則只要偶爾去巡田,看到問題及時反饋即可。
▲在地培力,讓有志農耕的年輕人更容易投入農業。幸福良食提供
雖然販售的風險、成本全部由幸福良食承擔,但初期推展並不順利,不少老農或地主還有當年「三七五減租」的陰影,唯恐耕地租給別人後就變成別人的土地了。而且「保證收購」畢竟是採收後秤重才給錢,所以一開始不一定會相信。直到一些合作的老農或地主陸續拿到錢,幸福良食方才有了口碑。
口耳相傳後,幸福良食在台南學甲、鹽水、西港、佳里、新營、下營,一路到包含麻豆、善化、安定等地,整合了約300公頃的農田。這些田區由幸福良食所培育的10名青農進行友善耕作,主要種植黑豆、玉米、玉米筍等雜糧作物,讓原本廢耕的土地再創地力,同時推動產銷履歷與認證,可溯源確保農產品安全無虞。
青農培養模式有點像「大手帶小手」,直接在幸福良食的系統裡運作,「一來是我們有經驗,二來是我們現在也有品牌、有銷售,可以一條龍地做,種出來的產品基本上我們都可以收。」幸福良食也合作了約30幾名合作社社員,供應他們幸福良食所栽種的農產品。
▲搭設棲架成為猛禽的棲息處,為友善農耕助力。圖中老鷹爪下已捕捉到田中的老鼠。幸福良食提供
社會責任》與企業合作共同推行ESG
為在地農產創生,幸福良食也成為不少企業合作推行企業永續指標ESG(Environmental─環境保護,Social─社會責任,Governance─公司治理)的夥伴,模式大概有採購、員工志工日以及認養田等形式。
1.企業採購
幸福良食所生產的黑豆,最大的ESG合作客戶是王品集團的「石二鍋」,從2017年開始,便是石二鍋指定的隨餐飲料供應商。吳詩涵表示,這樣的企業採購與一般採購不同,因為這是支持社會企業、支持台灣在地農產品,可以放到公司ESG的關鍵績效指標KPI(Key Performance Indicators)裡面。
另一種形式則是逢年過節的禮盒採購。吳詩涵說明,每年中小企業處會評選80家社會企業做為社創選品,集結成目錄提供給各大上市公司做企業採購的參考。幸福良食已經連續三年都在名單上,「去年中秋節,我們將台南在地不同小農的農產品,像鹽水的小番茄、西港的芝麻等,集結成一盒中秋禮盒,賣了好幾百盒。」
此外,也透過專案的方式提供產品給公司做「企業茶水間」。吳詩涵說明,嘉新集團便導入這樣的模式,「一些企業都會提供給客戶或員工咖啡、茶等飲品,我們就提案有沒有可能在一般的茶葉、咖啡以外,多一個支持在地、無咖啡因的飲品──黑豆茶,同時我們也做一個小小的立牌,讓大家知道他的採購是在支持台灣在地農業。」
2.企業志工日
2021年,幸福良食與中華開發金控合作「企業志工日」ESG專案,讓員工利用志工假期從事體驗活動。該集團所有公司的員工都會參與在地農業的運作,可說是ESG裡「員工照顧」的一環。
「農村可以做的農務很多,就看我們那時候需要什麼。」由於從事友善耕作,不使用除草劑、落葉劑以保留農田的生態,搭「老鷹的棲架」便成了一種讓員工參與ESG的方式。將高7到9公尺的長竹竿立在幸福良食的田區裡面,老鷹就會更多地來此「休息站」停留,也就會趁便抓更多老鼠。
吳詩涵表示,這些活動都有不錯的反饋,很多人會體會到原來農業這麼辛苦,做了這麼久才賣這麼一點點錢。以後這些人買菜的時候就不會殺價,或者未來就會更加支持台灣在地的農民。
3.認養田
幸福良食也透過與企業共同認養田的方式,支持在地農業,「企業認同我們為土地做的事情,付一筆錢讓我們照顧這個田區,並購買所產出的產品。」例如嘉新集團與東生華製藥公司,都與幸福良食以此方式合作。
而不同企業可能有不同的配合方式,除了購買幸福良食的原物料、產品作為企業生產或業務所需,也可以捐給在地的慈善組織,或安排企業的家庭日、員工日、志工日,與農村的採收工作做結合。吳詩涵表示,希望企業除了花錢支持公益,還可以創造更大的社會影響力。
▲幸福良食執行長吳詩涵稱自己是「幸福農夫娘」。葉俊宏攝影
如何成為企業發展ESG的夥伴?
對於如何成為企業發展ESG的夥伴,吳詩涵強調,要能說清楚價值或社會影響力,為什麼企業來跟你合作?你做了什麼事會讓這個社會更好?要能夠很清楚地論述,甚至要有一些數據佐證。
以「搭棲架」為例,幸福良食會架設攝影機,請屏科大鳥類生態研究室做分析報告,甚至直接去做對照組,看到底做這件事情對環境友善多少。吳詩涵認為,一些企業願意扶持在地農業,不是單純的買賣,所以不是單純的比價錢,企業更看重的是價值,尤其是這個價值能否在ESG或企業形象上加分。
多半的企業做ESG,都會考量與自身的領域做結合。以中華開發金控為例,中華開發很希望運用本身金融的專業,所以和幸福良食合辦青農培訓,就派了一位財務、一位行銷老師前來;東生華製藥與幸福良食的合作,則是因為藥廠本身就在研發心臟血管慢性疾病的藥品,而黑豆對心血管有好處,正好貼合他們的形象。
此外,能否解決企業的問題,也是ESG考量的因素之一。吳詩涵形容,就像投資人要投資一家公司,企業挑選ESG合作夥伴,也會看創辦人或主事者能不能取信於它,提案能力如何,以及是否有與企業做互動、溝通的窗口,是否能解決企業的問題等。
儘管企業做ESG時想要支持在地團隊,但也會很擔心會不會無以為繼,因此會去評估合作夥伴的經營狀況,「不一定要賺很多錢,但至少是穩紮穩打,有一定的規模,未來可能長期合作。」吳詩涵強調:「做好準備,了解到他們有什麼需求,去滿足他們的需求,就比較有機會被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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