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兰忙进忙出,店内大小事一手包办。
位于天母的兴蓬莱餐厅,中午营业时间结束后,员工正围在一起吃午餐。一位熟客走进来,笑着问老板娘陈春兰:「还有没有甚么可以吃的?」厨房已经休息了,陈春兰亲切地和他笑谈几句之后,拿起纸盒打包了一个满满的便当给他带走。
「都这么熟了,不用钱啦。」陈春兰说其实想邀请这位客人坐下一起吃,「但我担心他反而吃得不自在,就包给他带走。」这是台菜餐厅引以为傲的浓浓人情味。
人情味感染前来的客人,好滋味也抓住许多名人的胃。陈春兰和前总统李登辉、曾文惠贤伉俪,以及民进党主席蔡英文、立法院长王金平、润泰集团总裁尹衍梁等人的合照,醒目地贴在餐厅墙上。李登辉更常对媒体说兴蓬莱是他最爱的餐馆,多次记者会就选在兴蓬莱,交情不可言喻。
开业30年的兴蓬莱台菜海鲜餐厅全景。
兴蓬莱餐厅一隅,贴满名人合影。
陈春兰与李登辉相交十年,交情不同一般。兴蓬莱提供
李登辉介绍蔡英文到兴蓬莱用餐,与陈春兰合影。兴蓬莱提供
王金平也是座上宾。兴蓬莱提供
「台菜没有失传!」
与李登辉相交十年
采访的前日,陈春兰正巧与李登辉同桌用餐。当时,李登辉拿出孙女李坤仪的订婚巧克力给一同用餐的友人,一人一盒。陈春兰和李登辉、曾文惠是相交十年的朋友,李登辉的私人聚会经常可见陈春兰的身影。
陈春兰亲和温柔,与她说话很快就能感受到她为人着想的那一面。2005年李登辉初次前来兴蓬莱,吃了几口后开心说:「太好了,台菜没有失传!」并且指着陈春兰对夫人曾文惠说:「这个人跟人家不太一样。」
一个礼拜后,陈春兰被要求送菜到李登辉外双溪的家,「那时我也会有点紧张嘛,走到他旁边,他拿一张纸说:『来来来,你给我写,昨天的鸡汤叫甚么名字。』」我写了之后,他说要帮我测字,看了看我的字说:『你这个人很直,心肝很好。』我印象深刻……」和李登辉、曾文惠的不解之缘就此结下。
台菜的特色之一是以中药材熬炖各种食材做食补料理,店内的招牌菜「羊奶脯鸡汤」就是一例。鸡汤不仅是李登辉爱好的私房菜,更是他的医疗团队指定每周都要吃一次的养生料理。羊奶脯是一种长在深山的植物茎,用土鸡和药材熬煮五个小时,营养精华都在汤里,李登辉初次喝了之后,咳嗽随即舒缓很多。
他们的交情建立在李登辉对兴蓬莱和陈春兰的信任。兴蓬莱的料理不仅好吃,更重要的是食材新鲜讲究。「他生病时不敢吃外面的东西,包括管家煮的时常不合口味,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从这边送过去。他牙齿不好,有鱼或有比较硬的食物,我都要很小心,帮他把鱼刺全部弄开。」陈春兰细心说道。又如李登辉喜欢吃面,某次夫人曾文惠打电话给陈春兰,要她赶快弄两样料理过去。「我就把面拿去焖得烂烂的然后调味,让他可以直接吞下去。」
某日,李登辉来兴蓬莱吃饭,夫人没来,原来是两人斗嘴心情不好。「后来我接到电话就跟夫人讲,妳赶快过来,不然总统吃不下。」夫人来了之后,陈春兰这头小声和李登辉说:「夫人来了,她说看你吃不下去要来给你看看。」这样的故事,一件件细数不完,却能看出陈春兰的细心与真诚。这是她待人的方式,不管对方是谁。
店内挂上的招牌,是前总统李登辉的最爱。
招牌菜酥炸排骨酥外酥内嫩,来自父亲的祖传秘方。
招牌菜白斩鸡,鸡肉吃来肥美多汁。
重视质量 客人闭眼也敢走进来
创立于1983年的兴蓬莱台菜餐厅,已开业30年。从小家里就经营餐厅,陈春兰高中念夜间部,白天要在家里帮忙挑菜、杀鸡,对料理的步骤如数家珍。做完工作之后,晚上才能匆匆忙忙背书包到学校上课;因为担心迟到,常常一边跑一边哭。
陈春兰的好手艺传承自父亲。父亲陈良枝当年是北投三大名厨之一,招牌菜「酥炸排骨酥」就是父亲的拿手菜,也是从不公开的秘方,更是兴蓬莱未曾改变的经典菜色。只是,与兄弟姊妹之间经历一场分家风波之后,兴蓬莱有段时间生意低迷。直至某日,作家张大春因缘际会在电台宣传,兴蓬莱的生意于是有了转机,也让陈春兰重新拾起热情。「我开始更积极对待每一个人,手机二十四小时转接。」
来兴蓬莱用餐的客人甚至常说:「都甚么时代了,还有餐厅把分量做得那么大?」陈春兰的眼神温和而坚定地说:「我的观念里,赚客人钱就一定要把最好的拿出来,不会昧着良心。」
餐厅的大小事她都了如指掌,因为唯有掌握每一个环节,才能保证想法可以贯彻,餐厅经营能长久不变。「之前油出现问题,我想多半是很多老板交给总厨处理,自己没有心思。现在油一桶750元左右,之前最贵的时候850元,大统油一桶大概350到400元,如果进货人员买便宜的报给我,就可能出现食安问题。但是兴蓬莱我自己决定采购,质量是最重要的,所以很多客人眼睛闭着也敢走进来,就是对我们很信任。」
陈春兰把客人当成家人般热情以待,有浓厚的人情味。图为夜晚的兴蓬莱门面。兴蓬莱提供
种菜、养鸡自己来 食材新鲜讲究
不像现在的许多餐厅用打药物和生长激素的鸡,吃了影响健康,陈春兰在三芝半山腰与人合伙养鸡,坚持鸡都要养四个月才抓出来;而分辨鸡肉成熟了没,要把毛拨开看里面,没有细毛才可以吃。因为是自家养的鸡,兴蓬莱的白斩鸡才能如此饱满好吃。
蔬菜也一样讲究。陈春兰提及,蔬菜如果从南部运上来,前后要三天才能到消费者口中──约莫下午开始采收,放到隔天再拍卖,拍卖的隔天才运上台北。这样的蔬菜必须先泡水,吃起来就没有蔬菜的甜味。
因此,陈春兰在阳明山竹子湖自己种菜,兴蓬莱的蔬菜都来自自家的菜园。每天一早不到6点,陈春兰就会到竹子湖,看哪一区的菜可以采收。蔬菜采收的时机很重要,成熟却没有马上收成就会太老,没有人要吃了。如果菜量过多,会让帮忙种的阿姨现场卖给游客,卖了就让她们自己赚。「早上采好,洗一洗运送下来,中午就可以用了,这样才有办法供应那么多。」因为蔬菜每天现采非常新鲜,兴蓬莱做出的菜肴当然与众不同。
陈春兰把客人当成家人般热情以待,就像台湾人逢人就问「呷饱未」一样,有浓厚的人情味。来自宜兰的她客气地说:「我们是乡下小孩,只知道很努力去做。」从来没有花钱广告,靠的是口耳相传,「我结交了很多阶层的朋友,他们对我没有戒心,因为我也不会去在意甚么关系,也不会讲好听的话,只是对谁都一样用心。」
早已成为知名台菜餐厅,兴蓬莱飘香三十年生意越来越好。陈春兰热情地说:「只要用心,客人一定吃得到你的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