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隆记菜馆隐身于西门町小巷内,一不小心容易错过。
隆记菜馆掌柜朱宝玉,豪气中细心招呼客人。
提到西门町,许多人第一印象是满街年轻人、游客的徒步区,个性商店、餐厅及电影院交错林立。青春、热闹、新潮──这是我们熟悉的西门町。
但在另一头,从红楼往中山堂方向一带,气氛变得悠闲缓慢,两侧的小巷狭窄蜿蜒,老店铺深藏其中,岁月彷佛在这里静止──这是老一辈熟悉的西门町。
就在历史建筑中山堂对面的小巷内,有间老菜馆在此守候七十多年,它便是以地道上海菜著称的「隆记菜馆」。这间成立于1953年的老店至今已传承到第三代,可说是台北市完整保存上海「本帮菜」的代表餐馆之一,2009年甚至登上《华尔街日报》,被记者称为是台湾必吃的传统美食。
「帮」就是「帮式」,也就是现在所说的「菜系」,「本帮菜」指的正是传统上海菜,特点是「浓油赤酱、重糖艳色」,也就是冰糖、醋、酱油都用得多,透过咸味来衬托甜味,吃起来偏甜偏咸,较少辣味。口味虽重但不腻,正是本帮菜的特色。
充满复古风情的传统菜橱,丰富小菜陈列其中。
隆记菜馆各式各样的小菜也是一大卖点。
地道传承口味 简单小店的不简单
推开隆记菜馆的大门,首次造访的客人可能会惊讶于内部装潢的简单朴素,若非墙上贴满了各家媒体的报导剪报,还真看不出是家声名远播的明星菜馆。柜台旁传统木橱菜柜摆满各式「盆头菜」(上海话,指开胃小菜)──烤芥菜、雪菜百页、醉元宝(猪脚)、芋艿……琳琅满目约有二十余种,让人看得眼花撩乱,不知该从何点起。掌柜朱宝玉解释,这一排排冷菜也是上海菜馆的一大特点,许多人来到这,点碗菜饭,配几盘小菜,不需要大鱼大肉也能吃顿上海美味。
隆记菜馆由来自上海宁波的王阿隆兄弟创办,拥有最地道传统的上海口味,第二代接掌的大厨陈双旺从1971年开始即在老师傅的麾下学艺多年,口味历久不变。有趣的是,朱宝玉、陈双旺两位都不是上海人,只是来餐馆上班的会计、学徒,当年王阿隆兄弟看上这两位年轻人认真、实在的精神,于是便将店铺交棒。
大厨陈双旺在二楼厨房控管烹饪、出菜,掌柜朱宝玉负责在一楼招呼客人,「天龙地虎」的搭配,将上海本帮菜馆的环境氛围、菜式口味完整保留,时隔七十多年,仍然吸引不少老主顾与新客人前来,既抚慰外省族群的乡愁,也满足闻香而来的本省饕客。
主厨陈双旺14岁那年就来到隆记拜师学艺,继承正统上海菜功夫。
墙上列出隆记菜馆的招牌菜色。
轻松气氛中享受正统上海滋味
朱宝玉说话爽朗,有股大姐头的魄力,气势弱一点的客人可能会被她吓着。在她的指挥下,隆记菜馆的服务一点也不马虎,即使用餐时间店内高朋满座,在一片混乱间,点菜、寒暄、送餐具、添茶、上菜、结帐,朱宝玉和几位大姊穿梭自如,随时注意每桌的客人动静,看见老客户更是亲切地大声招呼、聊天。在这儿吃饭没有上馆子的拘束,却能享受到上馆子的美味。
主厨陈双旺大多待在二楼厨房,少与客人接触,却总是一脸笑咪咪。14岁就来到隆记拜师学艺的他,是隆记菜馆多年来滋味不变的秘密武器,儿子未来也会继承衣钵,继续传承上海老味道。
墙上大幅海报陈列出隆记菜馆的招牌菜──荠菜冬笋、酱爆青蟹、葱烤鲫鱼……都是经典上海老菜。但是如果来错季节,只会得到老板一句:「现在没得吃!」上海菜注重「时令鲜味」,依照当季食材随时调整菜式,才是正统上海菜馆的经营模式。
中午吃饭时间,小小的店一下就被各种声音塞满,吆喝声、谈话声、碗筷碰撞声……虽然略显嘈杂,却感觉彷佛回到小时候大家庭同桌吃饭的热闹场景。这样纯朴简单的氛围,应该正是老菜馆最珍贵的地方。无怪乎常看见几位老先生单独来这儿,点碗干面,边吃边和店员聊天,吃完就走,像是到自家厨房一样随意。
乳腐肉,甜甜咸咸,滋味特殊。
砂锅腌鲜,是孙越每来必点的招牌料理。
苔菜虾仁,酥脆的苔菜配上新鲜虾仁,层次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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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令食材与精致功法 政商名流也爱吃
隆记菜馆之所以出名,除了美味外,还加上名人的加持,许多政商名流、歌星艺人都爱来这里聚餐。曾位居高官的何应钦、郝柏村、李元簇、王建煊等人据说都曾是座上宾。
每当谈起名人,陈双旺定会提到蒋经国:「当时蒋经国派两个宪兵来买饭,就站在这厨房门口,盯着我做菜,看得我满身大汗!每次都站这!」陈双旺双手边比划宪兵站的位置边激动地描述,彷佛那不过是几天前的事。
问他蒋经国派人来这买了几次?他淡淡一笑,挥挥手说:「好多次,不记得了!」
「秦汉、伍佰、陈升、孙越……像余天他们在西门町歌厅表演完,也很常来这里吃饭。」口中陆续冒出一串串家喻户晓的名字,朱宝玉神色泰然,看来对于明星的来访习以为常。
「这是孙越每来必吃的砂锅腌鲜。」朱宝玉端上砂锅,锅内有五花肉、火腿、竹笋、百页结,经过慢火细炖,汤头呈现乳白色,喝起来浓郁鲜甜却不油腻。另一道乳腐肉也是来访必点,将三层肉先蒸过以去油脂,再淋上著名的红腐乳汁,搭配烫青江菜,咸中带甜的滋味相当特别。苔菜虾仁这道菜也很有意思,将苔菜微炸后与砂糖混拌,配上生炒虾仁,充满大海的鲜味。
清蒸臭豆腐,吃起来清爽不油腻,香气十足。
烤芥菜虽然卖相不佳,但吃下去入口即化,甜中带苦
隆记菜馆的盆头菜也是来此必点,清蒸臭豆腐吃起来臭(香)气逼人,喜爱这味的人必定大呼过瘾。醉元宝则是以类似醉鸡的作法处理猪脚,Q弹清爽。烤芥菜虽然卖相不佳,但吃下去入口即化,甜中带苦,后劲十足。
朱宝玉自信满满地说:「我们餐厅吃到的,一定是最地道的上海菜,这我可以保证!」
随着时代变迁,如今这样的老餐馆越来越少。所幸隆记菜馆并不孤单,除了老主顾,更有不少外省第二代、第三代依旧常来报到,近年也有不少日本、新加坡观光客慕名而来。
新旧客人并陈的隆记,就如同现代的西门町,在新潮与怀旧中,坚持自己的风格,继续守望这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