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經濟社會系列

北京为何不救欧盟了?

第100期
何清涟

近几个月以来,国际媒体的热门话题是中国是否准备出手救助欧盟,以及救助的金额将有多大。这条消息成了支撑欧元市场的重要因素,欧盟对这项救援更是有如久旱盼云霓。但到了10月28日,这个热议了几个月的话题终于尘埃落定。中国正式宣布「不存在中国救欧盟」的问题。曾在10月27日亲自致电胡锦涛的法国总统萨科齐只好在次日的电视讲话中说欧洲不需要中国拯救,这已经完全是自找台阶以顾全面子之语了。

从两年前世界期盼中国拯救世界,到去年降低为拯救欧洲,再到如今中国终于通过外交部正式声明表示「不存在中国救欧盟这个问题」,到底是欧盟本来在做白日梦,还是中国有苦难言?

老欧洲期盼的「白衣骑士」始终不现身

10月27日,欧盟领导人达成协议,决定削减希腊债务,并将欧元区救援基金的规模扩至四到五倍,规模约为1.4兆美元。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负责人克劳斯‧雷格林10月28日抵达北京,与中国财政部副部长朱光耀会谈,希望中国能投资欧元区一兆救助基金。会谈后,雷格林向外透露,此行并未达成任何可以宣布的协议。中国副财长朱光耀明确告诉记者,中国需要看到救援资金的具体条款,并经过「内部谨慎讨论」之后,才能决定是否要投资。目前外界猜测,中国可能投入700亿欧元,但此事并未见北京官方消息。

中国现在是全世界拥有外汇准备最多的国家,据称已达3.2兆。自从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以来,陷入困难的经济体都眼巴巴地指望中国能够成为拯救它们的「白衣骑士」。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人士说,中国曾表达帮助欧洲的意愿,不过条件是经由IMF、并与其他「金砖国家」(巴西、印度和俄罗斯)联合出资。

但至今为止,俄罗斯与印度并未就此有过表态,巴西虽然曾经表态,说可能不会直接购买欧债,即使证明欧元区的救助协议是扎实有效的,也只会动用一小部分外汇准备,通过与IMF签署双边协议来救助欧洲。但其前提是要与「金砖国家」其他三国一起购买。由于印俄对此项动议并不热心,随后巴西撤回了该计划。有这个榜样在前,中国也不太可能单独行动,所谓「新兴经济体」联合拯救欧洲之说,到此时为止也只是块难以充饥的画饼。

谁能猜透北京的心思?

猜测中国是否出手救援欧盟的文章,过去几个月充斥了欧洲媒体。

有人认为,中国的难题是:如果不投资救援,中国经济将受波及。这种波及有两重,一是欧盟是中国重要的经济伙伴,欧盟经济垮了,将会波及中国;二是中国已经购买了欧盟诸国5,000亿欧元的债券,如果此时不救,万一欧元崩盘,以前的投资可都打了水漂。

这种说法没考虑到的是:北京如果继续投资救援,则风险极大,欧盟内部问题重重,经济一时半刻难以走出困境。更何况,今年中国投资欧元已亏损过半。再继续买明摆着是做冤大头,这是一笔非常容易算清楚的帐。

中国是否对正在沉陷的欧洲施以援手?在10月28日外交部正式宣布之前,就连处在中国金融政策智囊位置上的人士目前也难以做出准确的预测。央行货币政策委员会委员李稻葵此前在接受媒体采访时也只能模棱两可地说:「帮助欧洲符合中国的长期根本利益,因为欧洲是我们的最大贸易伙伴,但中国政府的主要关切是如何向国内人民解释这个决定。中国可不想挥霍国家的财富,到头来还只被视为一个傻钱来源。」

李稻葵这话,外国人是读不明白的,但中国人明白。因为最近国内关于外汇准备是国家财产,应该分给老百姓的说法再次浮出水面。尽管央行早就出面解释,外汇准备是负债,不是国家财产,不能分。《人民日报》最近也发文声明同样观点。但中国一些网站在言论控制极严的情况下,仍然讨论应该将外汇分给老百姓的问题。尽管中国过去出于策略,让专家们大肆讨论至今并未亏损的美国国债风险,只字不提早就造成巨额亏损的欧元债券,但此时在希腊金融危机已成燃烧之势的此时,再去大把购进欧元债券,既会将原来隐瞒得非常严密的欧债亏损问题抖露出来,还会激起更多的民怨。

中国到底有没有拯救欧洲的能力?

欧盟眼巴巴地盯着中国那3.2兆外汇准备,似乎那外汇准备全都堆在中国央行的金库里,想拿就能拿出来。事实不是这样,为了减轻通膨压力,中国早就想方设法通过各种管道减轻外汇准备压力,如购买外国债券、投资、鼓励国民个人用汇等等。目前可动用的外汇准备大约只有5,000亿美元,这是为了支付三个月的进口并支付所有的短期外债所需要的最低安全额度。

中国方面其实一直在考虑如何盘活、盘好这笔外汇资产。从2003年左右开始,就一直实行外汇准备多元化,即一篮子货币政策,从2008年开始,北京投向欧盟的外汇准备增多,也想方设法去买些日元,美元资产现只占其外汇资产的70%左右。尽管中国从来不愿意公布外储资产的篮子,诸如欧元、美元、日元的具体比率,但据大致估算,目前中国持有的美国国债数额约为1.15兆美元,欧元债券约为5,000多亿,还有不知具体数额的日元债券。此外,中国还签订了一些货币互换协议,如俄罗斯石油的200多亿美元,以及对东盟国家的一些协议。3兆多外汇资产大概各有定向,欧盟狮子大开口要一兆,完全只是一厢情愿的要价。

无论从能力还是从投资策略考虑,中国不再向欧元这只盘子里砸钱,都算是自保之举。欧盟诸国倒真是应该趁此危机,削减那非常沉重并将自己拖垮的福利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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