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需要有熟门熟路的村民带领才知道怎么去的农园。达仁乡森永村是台东县最南端的排湾族部落,台九线从村外路过,没有带入川流不息的车潮,宁静得只剩鸟鸣、狗吠和孩童的喧闹。
驶入蜿蜒的乡间小路,沿途除了能欣赏随春风摇曳的原住民传统农作物「红藜」,还能享受来自树林浓郁的芬多精。到了河床边,只见青色高山衬着绿油油的菜圃、简朴低矮的工寮,几位农人在阳光下辛勤地耕耘。
「这里就是VuVu野菜农园。」带我们来的原住民大哥「古搭西」操着一口原住民口音笑笑地说。
「VuVu」是排湾族语,是「祖孙辈」的互称,意即称祖父母为VuVu,称孙子也同样是VuVu。
「会取名为『VuVu野菜农园』,是因为我们森永部落现在很多是隔代教养。另外,以前没有癌症,现代人会得癌症则是跟饮食有关,所以我想回到老一辈的VuVu早期采野菜吃的饮食习惯;农园则让年轻一辈的VuVu来耕种,创造部落年轻人的就业机会。当然,这也是饮食文化的传承。」低调且坚持不愿入镜的农园主人张献文如此解释。
开心模式1:
知识分子回乡开发健康原始的野菜
张献文是部落少数具有硕士学历的知识分子,少小便离家求学、打拚,直到近年回乡。由于深刻感受到部落的问题:就业机会少、人口流失、隔代教养等,凭着一股极度渴望改善部落现况的信念,台东大学休闲事业管理研究所毕业的他,决定学以致用,以VuVu意象为主轴,规划VuVu野菜农园、VuVu厨房和VuVu产业中心,期望能打造部落可以共同参与的产业,不仅让族人有工作机会,也让更多的人认识森永村这个排湾族部落,带动部落的经济发展。
过去原住民的粮食,除了小米、红藜、芋头、地瓜等,便是到山上采摘野菜。「野菜」,顾名思义是野生可食用的植物,如马齿苋、兔儿菜、山苦瓜、角菜、秋葵、糯米团、木耳菜、赤道樱草等。这些野菜最具生命力且未被「驯服」过,当作菜肴可以吃到最新鲜原始的滋味,也没有「农药残留」的疑虑,完全可以安心地食用。
开心模式2: 坚持做「族人眼中的傻瓜农夫」
由于近年来自然生态屡受伤害,环境大不如往昔般纯净。现代人讲求健康养生,希望能吃到无毒的食物,农产品只要挂上「有机」认证,身价立刻傲视群「菜」。野菜具特殊性和稀少性,过去少有人专业种植,张献文看中其营养成分和经济价值,决定把家族闲置多年的土地,拿来种植各式各样的野菜,除了让食用者吃得安心、健康,也为部落的青壮年制造就业机会。
没想到,张献文的美意原本应该是一件受到支持的好事,却受到部落族人的嘲笑,连家人也无法理解。
原来在此之前,非农夫出身的张献文,完全没有种菜经验,只能靠自己大量阅读、研究、找资源,一步步摸索,并和台东县农业改良场合作,进行土壤改良、了解各式野菜适合的生长环境,反复记录、试验和分析。
这在族人眼中,无疑是非常「另类」的举动。「没有人那样种啦!」「野菜去采就有了,还需要种?」「你这样做不对!」
面对族人的质疑和嘲笑,张献文不为所动。
对张献文而言,最苦的是要和妻小分隔两地,独自回到部落的老家。「刚开始真的很挣扎很痛苦,家人也不能理解。我到周末才能到市区看她们,有时候都还会难过到掉眼泪。」
不仅如此,2009年的莫克拉风灾(八八风灾),更摧毁了张献文辛苦栽种的作物,一切又得重头再来,只有个中人方能体会孤军奋战的艰辛。然而,张献文却像打不倒的硬汉,越挫越勇,「都还没成功,要怎么放弃?这些都是过程。」他相信凭着专业、经验和意志,一定能造就野菜事业奇迹。
开心模式3: 用心栽种的野菜备受餐饮界肯定
VuVu野菜农园目前除了张献文,还有六位族人一起照顾。「我们的感情就像一家人,跟他们一起工作真的很开心!部落有很多年轻人没有工作,我希望制造多一点工作机会。现在的年轻人吃不了苦,有人撑不到几天就跑了,有人我看不行就请他离开。」张献文环顾四周埋头工作、可以撑到现在的伙伴,语带些许骄傲和满意。
起身走到一处小菜圃,摘起一片甜菊叶,张献文推荐道:「不需要用水冲洗,就能直接放进嘴里。」记者顺手接下放进口中咀嚼,第一口时会有些微的草腥味,但会越嚼越甜,他继续介绍:「我们的野菜还能泡来喝,不过还在抓比例,以后可以做茶包。」
张献文在栽种过程中不使用农药,只用有机肥料,细心地抓虫、锄草,确保栽种方式不破坏生态环境。「过去有人偷偷拿去检测,我不怕你检测,保证没有农药残留——我们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张献文预计在今年年底就要申请有机认证,他认为这是良心事业该有的自信。
目前VuVu野菜农园的订单稳定,主要供应高雄市几家知名餐厅,刚开始还供不应求,现在菜量慢慢能供需平衡。随着VuVu野菜农园的声名远播,渐渐引起东部餐饮界的注意,业者纷纷来找张献文谈合作。
开心模式3; 推动部落向前行野菜也能种出一片天
在台湾东部,时常可以看到不少暂时「逃离」都市的人们,吹吹蔚蓝的海风、看看翠绿的田野。张献文认为野菜有很大的发挥空间,因此他在VuVu野菜农园推出休闲生态互动体验区,让前来踏青的旅客趁便认识野菜,感受后山的田园风光,并认识原住民特有的饮食文化。
张献文计划由野菜农园开始,逐步串起部落的特色产业。例如设置在部落里的VuVu厨房,可将鲜美健康的野菜做成原住民美食,供游客食用;VuVu产业中心则不仅是野菜的销售平台,也会销售达仁乡各部落的原住民手工艺品,游客还能在此啜饮野菜调配出来的花草茶等。
努力为部落的未来播种、耕耘,张献文希望有更多族人能一起来参与、推动。虽然,有不少人还在观望,看产业能发展到何等境地,但张献文相信,原本在山上生长的野菜,不只能让更多人吃到健康,在他精心的规划下,更能种出森永部落产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