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阿里山,您会想到甚么?
号称阿里山「五奇」的「日出、云海、晚霞、森林与高山铁路」?挤满游览车与陆客的风景区?抑或是到处混充越南茶的「阿里山茶」?
其实,除了美景与丰富的物产之外,大家常遗忘了阿里山的人文风情,也就是山上的原住民──邹族。「高山青,涧水蓝,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人人耳熟能详的歌曲《高山青》描绘的,正是邹族的姑娘与少年。
邹族是仅次赛夏族、人数第二少的台湾原住民族。据统计,截至2012年6月止,邹族总人口只剩下6,943人。在八八风灾时,阿里山区受到重创,许多邹族原住民离开家园,下山到城市谋生,更让阿里山上这块人文瑰宝受到威胁。
让梦飞翔》「非邹人」郑虞坪盼为邹族筑巢
「三年多了,来自来吉、乐野、里佳等部落的灾民……到现在还有56户住在上面的组合屋,看到没有?灾民太多了,要个巢多么难啊!」邹族文化部落董事长郑虞坪指着部落旁的小山头说道。
郑虞坪,曾担任云林「剑湖山世界」总经理特别助理、营业部协理。他不仅是打造剑湖山咖啡博物馆的灵魂人物,也是台湾咖啡、古坑咖啡的重要推手。九年前,阿里山乡开始要推广咖啡时,找到了郑虞坪上山帮忙,自此让他与阿里山、邹族结下了不解之缘。
八八风灾后,不忍原住民们连在自己长久居住的家园里筑巢都如此艰难,于是,不是原住民、笑称自己是「非邹人」的郑虞坪,以民间身分,自筹资金上到阿里山,希望让阿里山的邹族原住民能够在自己的家园「筑巢圆梦、让梦飞翔」。
2009年9月,八八风灾不过一个半月后,郑虞坪就来到阿里山执行他的计划,与县政府、乡公所、部落族人不断沟通自己的理念、想法,并到各处去挑选适合的地点,准备设立「邹族文化部落」,让族人们有一个发挥所长的舞台。
「我要圆一个部落老人想要把文化延续的梦!圆一个年轻人想要回乡就业,延续历史、展现才华的梦!也要圆一个游客想要一探心目中阿里山之美的梦!如果这件事情圆不了,那么阿里山不过就是个空山,原住民部落就只剩下老人、小孩与狗,而游客只看到路边充斥的茶店、茶厂,还有充斥越南茶的阿里山……」
延续传统》全家入「火坑」打造「邹族文化部落」
愿景大,动力也大!资金不够的郑虞坪,不仅抵押了自己的房子、抵押了妹妹的房子,还把太太、妹妹、妹夫一起推入「火坑」。他们在阿里山乡乐野村选了一个在八八风灾中一块石头都没掉落的地方,2009年11月,定名为「邹族文化部落」的园区开始动工,来年6月27日就正式开幕,从一开始的五十几人,经过两年多的经营,已有将近八十名员工,其中有90%以上都是邹族原住民。
邹族文化部落中设立了哈莫文史馆,游客可以一览阿里山真正的人文风情──邹族的历史文化,也耗资将近二百万建立了一间完全依照传统古法建造的邹族传统家屋。郑虞坪兴奋地分享说:「树、芒草、黄藤,所有用料都是在山上,用人工去找的。竹子与茅草之间、竹子与木头之间,全部用经过浸泡、削皮、由部落老人家手工编制的黄藤捆绑,没有用任何一根钉子。」为了谨慎,这些过程还经过邹族头目检视认定。
而邹族文化部落中最具特色的,是每周六晚上的文化晚会。虽然资金不充沛、没有华丽的服装,但短短90分钟的晚会,却呈现了从古老传说时代、荷兰占台时期、日据时期、光复直到现代的邹族的历史文化,让游客可以看到邹族返璞归真、一切共荣共享的本性。郑虞坪如此介绍这一台晚会:「我们不是在表演,我们是想透过动作、音乐,把文化传给你,让你感动,让你带回去。」
除了分享邹族的故事与历史,郑虞坪还希望打造一个优质的旅游平台。台湾开放陆客来台旅游四年多来,因为大陆方面办理赴台旅游的旅行社属特许制,形同特权式的寡占。在此情况下,台湾旅行社要经营陆客团生意,不但拿不到任何团费,甚至必须向对岸旅行社购买人头游客,这也导致台湾旅行社必须靠购物行程来赚取收入。
郑虞坪描述道:「旅行社向商家要的退佣已经从三成、五成、六成、一直到现在的七成,甚至还要商家买人头,一个人进店要1,200元,逼得商家卖假茶。现在导游带陆客上阿里山,在车上想着的不是怎么介绍台湾特色,而是下一站要怎么卖假茶!台湾旅游业的诚信已经荡然无存。」
坚持正道》卖「真文化」也卖「真产品」
抱持着传递真正传统邹族文化信念的郑虞坪,除了打造「真文化」之外,也下定决心要卖「真东西」。「这些旅行社的心态都是:『反正这些陆客也是一辈子来一次,管它呢!』我跟你说,我的客人都不是只来一次,有的两次、有的三次,有的回去还带人再来!」郑虞坪一派正气地说道。
身为咖啡专家的郑虞坪对茶叶并不内行,为了卖一壶真正的好茶,他四处寻访名师,找到了台茶之父吴振铎的关门女弟子、人称「罗兄」的罗秀珠,四顾茅庐终于打动她监管文化部落所有茶品,从茶园管理、评鉴,到教育员工如何泡茶、分辨茶,一手包办。每一批茶,都要经过罗秀珠这位有28年经验的评鉴师以及郑虞坪的鉴定,除了不能有农药之外,还一定要「好喝」才行。
一般做陆客生意的茶行,为了应付高达七成的退佣,会以便宜的越南茶混充为阿里山茶,然后拉高价格再让陆客杀价。那么,郑虞坪是怎么做呢?他坚持采用真正的阿里山茶,连南投茶都不混,因此成本比越南茶高约11到12倍;又为了付旅行社退佣,他的茶叶售价高但不让客人杀价。郑虞坪很自豪地说:「你可以嫌我东西贵,但你不会嫌我东西不好。很多客人回到大陆还会再打电话回来买茶。」
为了维持质量,每位回购的客人,郑虞坪都必须确认他之前买过的茶是哪一天产制的、哪位制茶师傅做的,为的就是让客人喝到相同的口感。甚至,郑虞坪不卖茶给没来过、没买过他茶的客人。
邹族文化部落开幕二年四个月以来,如今的游客量几乎是去年的一倍。从2011年开始,郑虞坪也不必再去调头寸发薪水,员工人数从一开始的五十多人变成将近八十人,其中也有许多人在此结婚、成家、立业,因此,去年还获得经济部颁发创造就业贡献奖。
郑虞坪为阿里山邹族筑巢圆梦的计划正在落实,他每天早上都会向族人们分享自己的心得、想法、观念,有时是自己的人生体悟,有时是读了一本书或看了一部电影的感动。下班后,族人们也会一起开读书会,彼此分享。
郑虞坪希望三到五年之内,能够将这个文化部落正式交棒给邹族,真正落实「筑巢圆梦,让梦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