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月26日，香港發布2025/26年度（2025年5月1日至2026年4月30日）的財政預算，財政赤字問題再度成為熱議焦點。這是因為「東方之珠」居然成為多年的「東方財赤」，實在有夠丟臉，而且短期內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連特首李家超到北京述職，面對習近平也不能不說，要好多年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在2024/25年度《財政預算案》公布前夕，已經發現政府近5個年度有4個面對財政赤字，當局預料即將過去的年度（2023/24）有過千億赤字，財赤要未來數年內才消除。翻查政府近10年帳目，在2018/19年度及以前每年度收入均超過支出，但及後5個年度有4個是「入不敷支」。兩者增幅亦不成正比，以2023/24年度預算計，10年間政府支出增加92%，惟同期收入增加34%，開支增幅遠高於收入。

香港特區《基本法》第107條規定：「香港特別行政區的財政預算以量入為出為原則，力求收支平衡，避免赤字，並與本地生產總值的增長率相適應。」然而在香港《國安法》凌駕《基本法》的情況下，多年的財政赤字已經習以為常，沒有人提出違背《基本法》這個廢紙本的問題。

「開源節流」解決香港財政赤字？

香港吵財政赤字，多在找原因，無非就是香港的大撒幣。習近平可以撒幣，香港作為特區為何不能？解決辦法是開源節流，人人會講，然而怎麼做？

從增加開支來說，為了增加推行《國安法》的效率，必須增加警察等六支紀律部隊的開支，以2024/25年度來說，其中以警務處升幅最多，增約9.2%至逾278億元（港幣，下同），包括被稱為「線人費」的「酬金及特別服務」預算達1.65億元，較上財政年度增約16.7%；直白說，這就是特務經費的一部分。然而2024/25年度的職位已經精簡到少於3.8萬個職位，較上一個財政年度減少273個。除消防處外，其餘紀律部隊人手編制均減少。職位減少而開支大增，個人的收益數量自然大增。

而為了拉攏民心，吸引遊客，夜繽紛、日繽紛活動，以及各種展覽紛紛出籠，還要每個月在維多利亞港舉辦煙火與無人機表演等等，這都需要錢。馬英九女兒任職的西九文化區，它的管理局早年獲立法會批出的216億元撥款料今年底耗盡，管理局2023/24財政年度，計及利息收入的基本營運赤字達5.78億元。管理局行政總裁馮程淑儀預計，2024/25年度撇除利息收入計算的經常性營運赤字約10億元，與上一財政年度大致相若。雖然年年財赤，她認為開源節流成效理想，但票務收入錄得約兩成跌幅。

去年元宵節在中環舉辦巨型飄浮紅心裝置「Chubby Hearts」展覽，政府就資助780萬元。而最近落成的啟德體育園，為了進行兩次壓力測試，動員4萬多名公務員及數千名地方人士參與，公務員每人100元車馬費，地方人士150元，總共就要近千萬元。這些大大小小數字加起來就相當可觀。

學者：港府處理財赤仍有發債空間

香港近年來的嚴重財政赤字引起了廣泛關注。2022及2023兩個財政年度，綜合帳目分別錄得1,883億元及1,719億元的赤字，對本地生產總值的比率分別是6.7%和5.8%。財政司長陳茂波1月初預料今年度（2024/25）財赤在1,000億元內，形容政府財政受週期因素影響，令收入減少。但香港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公布的《香港經濟政策綠皮書2025》，金融學副教授劉洋研究分析，香港財赤雖有週期性部分，但結構性赤字占80%，前者有關經濟週期，例如經濟衰退使政府收入減少；後者與經濟週期關係較小，例如福利、基建等開支。政府在處理財赤握有「主動權」。他又認為，政府仍有發債空間，可充分利用，舒緩短期財政壓力。

輿論在討論「開源節流」時，有人主張公務員應該帶頭減薪。政府馬上反對，理由是公務員減薪，私營企業也會跟著減薪。其實私營企業哪裡會向政府看齊？更與財赤無關。然而近年來已有數萬名公務員辭職，再減薪，不是打擊士氣嗎？所以節流沒有結果。開源呢？香港房價連跌數年，地產發展商無心標地，政府收入大減；北都計畫也缺乏財團投資，最後可能用發行債券來投資。

▲港澳事務辦公室主任夏寶龍2025年2月8日到香港做調查研究，並未多說話。圖為其2023年4月15日在香港國家安全教育日開幕式上致詞。Getty Images

北京欲靠中澳港融合挽救香港經濟

在特區政府進退失據、進退兩難的時候，大救星來了。那就是港澳辦主任夏寶龍再度蒞臨香港。他於2月8日到香港，但這次是來做調查研究，沒有多說話；而且是去了橫琴了解澳門與它的發展，再去深圳，由廣東省長王偉忠、香港中聯辦主任鄭雁雄陪同。在香港，又在財政司長陳茂波等高官陪同下，視察了落馬洲等北都地區，及深圳前海，並與7名司局長開座談會。

署理特首陳國基（特首北上出席亞洲冬季運動會）說，夏對香港未來經濟或金融配合國家發展、特別是如何「盡快」融入國家「有好明確的指示」。多名與會司局長也在社交網站撰文稱向夏寶龍匯報了工作進展，其中發展局長甯漢豪強調北部都會區已進入「落實階段」。但夏似乎未提起財政赤字問題，該是不想沾鍋。

夏寶龍離開後，澳門特首岑浩輝訪問香港，李家超表示，香港會與澳門共同拓展港澳「聯線同遊」市場，並與大灣區城市打造灣區旅遊品牌。其後，中聯辦主任鄭雁雄及特首李家超出席香港中國企業協會新春酒會，兩人致辭均鼓勵中資參與北部都會區發展，難掩對本地財團的失望。李家超形容為「這將是一項有好回報的投資」。鄭雁雄另提及希望中資在增強發展動能、維持和諧穩定、保障社會民生上，在港有更大擔當作為。

看來，北京要依靠中澳港的融合來挽救香港經濟。就連香港股市都得靠「北水」救濟，在中國的人工智能初創公司「深度求索」（Deep Seek）刺激下可以大升幾日，但是北水收割走人，股市也就向下，於是北水再度回水，股市再升。這次夏寶龍的調研將會納入3月初北京兩會的政府工作報告中展現香港與珠江三角洲大灣區融合的「宏偉」前景。如何實現？天曉得。

川普2.0政府正式履職不到一個月，各種改革甚至顛覆性的政令頻出，其中引發國際社會高度關注的就是「美國國際開發署」（United States Agency for 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簡稱USAID）。關停的過程中，國際媒體受助情況資料外泄：2023年，USAID支持了6,200多名記者與707家非國家新聞機構，並支持了279個致力於加強獨立媒體的媒體領域民間社會組織，其中《美聯社》、《路透社》、《紐約時報》、《政客》（Politico）、《英國廣播公司》（BBC）都赫然列名，除了BBC坦承確實收受了這筆資助之外，其餘媒體都不得不躲閃回應。在這種情況下，遠離美國本土且熱衷於引述《紐約時報》、《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等主流媒體的台灣媒體及知識人自然對美國這一個月發生的事情完全隔膜甚至抵觸，加上美國副總統范斯（James Vance）2月14日在德國慕尼克講話對歐洲政界的敲打、2月18日美俄就烏克蘭戰爭在沙烏地阿拉伯首都利雅德會談，台灣朝野大放悲聲，將對川普的怨懟發揮到極致。

對台灣政界與媒體界現狀的幾點感想

我對台灣的羈絆來自於它是華人世界唯一的一個民主政體，在台灣也有一些相知相惜的朋友。看到這種多少有點荒謬的情況，在臉書與X上發表了以下這段話：

「美俄沙特會談，盧比歐（Marco Rubio）宣布達成三個意向性目標之後，台灣輿論一片悲聲。我想對台灣政界與媒體界說幾句自己的感想：

1. 收拾起USAID斷糧的悲聲與咒罵（畢竟多數是支持LGBTQI+、NGO）（按：LGBTQI+指Lesbian女同性戀者、Gay男同性戀者、Bisexual雙性戀者、Transgender變性人、Queer酷兒或疑性戀者、Intersex雙性人，加上無性戀等的縮寫；NGO指Non-Governmental Organization非政府組織），認真考慮與川普團隊如何打交道；勸諭蕭副總統認真在華府尋找合適的溝通物件，不要再找彭斯（Mike Pence）、蓬佩奧（Mike Pompeo）、博明（Matthew Pottinger）等人。喜歡他們，可以用別的方式表達，但不要在這種時候用這種方式。

2. 台灣不是烏克蘭，也不必處處拿烏克蘭自比。川普喜歡有價值的盟友，這種有價值，首先體現在自立自強。台灣不是烏克蘭，不會將軍費、戰爭費用、甚至財政支出全放在美國肩膀上，當然也不會像烏克蘭高層一樣，發戰爭財，這點自信要有。

3. 認真汲取跨大西洋關係的教訓，如今這關係的象徵北約已經接近破裂狀態，思考美歐之間如何走到這一步，是目前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4. 被蔡英文培育出來的15%非異性戀人口的人權很重要，但不要為他們犧牲全台灣的利益，讓他們享有與台灣人民同等的權利就行。台灣可以繼續，但請用本土納稅人的稅金支持供養。中研院《台灣青少年成長歷程研究》對五千名以上受訪者展開十年追蹤，台灣非異性戀人口約占總人口15%。

罵川普如果能夠將他罵下台，罵出台美合作新氣象，各位想罵的，就請繼續罵。

我曾在《海峽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簽署之前的關鍵時刻發過言（有些台灣人會記得），也曾在2019年蔡政府失去島內支持時出版了《紅色滲透》一書，我這時提起這事，只是想告訴台灣人，有時候不要因怨恨亂揮舞打人大棒。台灣至今還在打小英那張牌：唯有民主能夠救台灣。她的民主實際上是大力推廣LGBTQI+與氣候教。

拜託台灣人認真想想，我說得是否有道理。」

還好，無論在臉書還是X上，98%對這段話持正面反應。

USAID關停其實只是斷了全球主全球主義丐幫的糧

美國本土最大的動作莫過於廢除新身分政治的政治承載體，在全美公務員、教育系統廢除DEI（Diversity, Equity, Inclusion，多元、平等、包容），許多跨國大企業也聞風而動，紛紛宣布結束它們曾經回應的DEI政策。這是美國內務，儘管蔡英文兩任總統期間內，努力追隨美國民主黨政府的步伐，大力推行LGBTQI+為主要內容的進步主義文化，但對美國這項最大的內政改革基本視而不見。等到USAID關停之後，台灣不少人非常憤怒，開始惡毒咒罵，細察之下，基本上是曾經接受USAID資助的機構與人士，但附和者也不少。

USAID用的是美國納稅人的稅金，這個機構設置的目標是為美國的外交政策服務。在民主、共和兩黨執政理念分歧不大之時，USAID的資助方向大體接近。但近年來，美國兩黨的意識形態已經水火不相容，川普2.0當然不會執行拜登的以推動LGBTQI+價值觀為理念的外交政策，以進步主義價值觀為主要任務的USAID被關停幾乎是可以預料的事情。台灣近年來受到USAID資助的，以這類性多元化機構為主，這在〈台灣有哪些機構有收USAID的錢？〉這篇文章裡已載明。但台灣受資助者想不通，滿腹道理兼滿腹怨念，轉角國際上刊登的〈USAID資金凍結的深遠影響：從台灣奇蹟到全球反詐騙行動，沒有人是局外人〉（作者江玉敏）集中反映了這種思維。

看了這篇文章，我終於明白部分國際派台灣人為什麼對川普與馬斯克如此憤怒。因為USAID在他們眼中就是一個執行國際間財富再分配的機構，給他們帶來豐富的收益，一是就業機會，二是不同於其他工作的體面（代表美國救助弱者），三是社會地位。但全篇文章，作者除了考慮自身利益之外，基本沒去考慮美國川普2.0為何要整頓USAID這個在國際社會赫赫有名的援助機構。

▲美國國內公眾關注USAID的腐敗與浪費，美國國務卿盧比歐公開指出USAID的專案必須符合美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出資方這兩方面需要。Getty Images

台灣NGO應知：腐敗的美國將腐敗的美國將會腐蝕世界

DOGE（Department of Government Efficiency，美國政府效率部）已經曝光USAID的重大問題有四類：一是該機構近年對外資助的目標包含大量變性專案；二是美國國際開發署資助了一些根本不應該資助的項目，比如對武漢病毒研究所的多級資助，據肯塔基州眾議員托馬斯‧馬西（Thomas Massie）揭露，還資助了一個組織「有組織犯罪和腐敗報告計畫」（Organized Crime and Corruption Reporting Project，簡稱OCCRP），該組織捏造了（2019年）用來彈劾川普總統的證據；三是USAID對各國數百家媒體的資助（具體資料見前文）；四是克林頓基金會從該機構先後拿走8,400萬美元。從USAID涉及的四類問題來看，被涉及的媒體掌握話語權，也因此，目前DOGE與USAID被關停的輿論戰主要是媒體的反對聲，以及資源被斷供者的怨恨之聲。

美國國內公眾關注USAID的腐敗與浪費，美國國務卿盧比歐公開指出USAID的專案必須符合美國政府的外交政策、出資方這兩方面需要，江玉敏女士完全不關注，她可能甚至沒想過外援資金都是美國納稅人的稅金。美國納稅人這些年被美國民主黨的DEI政策、強制學校引導青少年變性等彩虹文化折磨得苦不堪言，美國國內既然都裁撤掉這些DEI崗位，國際援助當然更不會援助這類項目。在這篇文章的最後一段：從川普政府對USAID的理解，到USAID的全面癱瘓」裡，作者闡述了這樣的看法：「美國的行政管理預算局（Office of Management and Budget）的總統行政命令公文已經外流，文件標明的日期是1月27日，標題是〈機構補助、貸款及其他財務援助計畫的暫停〉。公文裡面的用字遣詞令人心寒又氣憤。包含像這樣的句子：「將聯邦資源用於推動馬克思主義式平等、跨性別議題、及綠色新政的社會工程政策，是浪費納稅人的錢。」這些用字遣詞十分荒謬，運用典型的政治修辭，試圖煽動對上述政策的敵意。馬克思主義的核心是公有制和階級鬥爭，而「平等」卻是更廣泛的社會理念，將許多追求社會公平的政策都貼上「馬克思主義」標籤，不僅過度簡化更是惡意扭曲。

這段文字的真正荒謬之處在於，她否認追求平等是馬克思主義理論，說是「典型的政治修辭，試圖煽動對上述政策的敵意」，但在最後一段中，又稱「USAID絕對不完美，也值得被改善，但它仍舊是財富重新分配、取得社會公平的良善機制之一。將世界上最有錢的國家的資源，拿出一點點來改善世上生活最辛苦的人們的狀態，其正面效益也將促進富有國家的正向發展。」運用新馬克思主義理論琅琅上口的她，卻無視「重新分配社會財富」就是馬克思主義最重要的理念之一，而且人類社會迄今為止，也只有馬克思主義主張的國際主義（全球主義繼承了這種國際主義）有在全球範圍內重新分配財富的理念。即使是美國這樣的國家，除了歐巴馬這種極左之外，傳統左派也只公開主張在本國內通過社會福利及慈善重新分配本國的財富，並沒主張將手伸到他國納稅人口袋中——我毫不客氣地將這類人稱之為「全球主義丐幫」。

真正可怕的是，這些全球主義丐幫人士不以自己這種觀念為非，反而理直氣壯。他們沒認識到一點：美國納稅人不欠他們的，美國納稅人拋棄了歐巴馬的國際主義並關停他改造過的USAID，說明美國人希望要一個本國人民利益優先的政府。台灣人在選舉本國政府的時候，我相信也是要求台灣政府將台灣人民利益置於優先地位。

我之所以要花這麼多篇幅來談這事，主要是這種馬克思主義國際主義觀念的代替品──全球主義在台灣深入教育系統與知識人士心中。這種態度決定了他們如何看待目前就烏克蘭停戰方面的美俄談判。

不少人對美俄會談及俄烏戰爭有有很深誤解

2月18日美俄利雅德談判，是在俄烏戰爭進行了將近三年、拖而不決，參戰各方（包括烏克蘭背後的北約）都精疲力盡的情況下進行的。戰況已經顯示，這是一場烏克蘭一方無法取勝的戰爭，只因參戰各方各自的政治需要──依靠美國與歐盟輸血才能維持戰爭甚至政府運轉的烏克蘭不想輸，歐盟的主要國家德國經濟上早就成了戰敗國模樣（去工業化，許多百年企業在俄烏戰爭後倒閉），卻還想保持勝利者榮耀，拜登所在的民主黨必須認定自己的勝利否則贏不了大選等等，這才拖至今天，結束烏克蘭戰爭也因此成為2024年美國大選期間川普的競選承諾。

川普從上任伊始，就開始著手促成俄烏和談。而且並不隱瞞一點：歐盟與烏克蘭不會出現在談判桌上。美國國防部長海格塞斯（Pete Hegseth）2月13日在布魯塞爾北約總部對記者們說的一番話讓民主政客們很不高興：「我們可以隨心所欲地談論價值觀。價值觀很重要，但是價值觀不能當槍，旗幟不能當槍，強硬的演講不能當槍。沒有什麼可以取代硬實力。」並且聲明美國今後要對付中國，必須將重點集中在保衛北約聯盟的太平洋側翼。

2月14日美國副總統范斯的慕尼克講話，更是讓歐盟自尊崩潰。范斯講話表明，美歐大分裂已在三個領域顯現──烏克蘭戰爭、言論自由和貿易，歐洲各國和政治精英卻只肯關注外交禮儀、美國趾高氣揚這類表層問題。台灣輿論基本跟著歐盟走，莫名其妙地大放悲聲。等到川普講話斥責澤倫斯基為獨裁者，英國官員發言妄稱澤倫斯基是邱吉爾之後，全世界反美、反川者的興奮點達到高潮，台灣自媒體上出現不少奇談怪論，這裡只列舉兩種與烏戰有關的：

一、烏克蘭過去三年多，以一小國之力單獨對抗強大凶惡的俄羅斯還取得勝利，是台灣的楷模。這一說法罔顧事實，事實是：首先，世界最大的軍事集團北約支持烏克蘭對抗俄羅斯（中國支援製造軍火的機器與部分原材料），與美國與歐盟那裡，烏克蘭總共獲得了3,500多億美元的軍事援助，目前就連烏克蘭政府的運轉支出，都是美國在承擔。其次，就連北約也不敢說自己贏了（美國戰略界早就說事實上輸了），目前只是希望保留一點體面結束這場戰爭。

對這些人說清楚這一無法否定的事實後，引出了：

二、美國該罵，因為它找烏克蘭要債。這些援助應該是無償的，美國具有這一義務。我對這位台灣網友說：「你是否知道，美國援助烏克蘭的法理基礎是《烏克蘭租借法案》（Ukraine Democracy Defense Lend-Lease Act of 2022）及2025年2月剛通過的新版《烏克蘭租借法案》。解釋權在美國國會，不在你們這裡。」

▲2月20日澤倫斯基在X上宣布接受了美方提出的投資與安全協定。網路擷圖

此外，還有川普在向普丁投降；美國不是交戰方，沒有資格與俄羅斯談判等等不經之談，從這些無腦譫妄之語中，幾乎看不出中國大陸線民與台灣線民的區別，不再一一列舉。直到2月20日澤倫斯基在X上宣布接受了美方提出的投資與安全協定，細節有待商談，這些譫妄之語才算暫告消停。

上述整個過程中，台灣網友（包括部分名嘴與教授、媒體大咖）在臉書上的言論體現了對國際政治的極端幼稚的理解，台灣政治又是一個重視民意並隨時可被民意翻轉之地，因此，回到現實層面認識問題對台灣有好處。

不管美國左派與全球主義丐幫如何不願意，川普2.0回歸，確實改變了世界秩序，今後如何讓台灣民眾尤其是青年一代正確認識國際政治是按實力原則，而非所謂全球主義者那套全球範圍內財富再分配理論的「道德原則」，正確處理與美國的關係，是件極為艱巨的任務。須知，烏克蘭總統澤倫斯基任性的資本來自歐盟及美國民主黨對它的支持與利用，美國多少得顧忌長達大半個世紀的跨大西洋合作夥伴的面子，台灣可沒這類資本。

不知讀者諸君在做投資決策時，是否會有這種情形：儘管已經做足功課，把所有能蒐集的資訊，從財務、業務到產業研究以及最新訊息，都研究到滴水不漏了，心裡還是沒有一個譜，拿不定主意。於是更迫切地搜尋，並更加關注股價動態。但不論怎麼做，還是無法改變自己沒有把握的事實。

在有限的資訊下做重大決策

如果你在投資行業待過，一定碰過這樣的主管：對你的報告總是不滿意，一直要你蒐集更多的資料，甚至要你打聽別家同業的動態，但這位主管就是下不了決策。這是典型的「永遠在等最新資訊」。表面上，好像是行事謹慎，在投資決策之前一定要確認再確認，其實，由於對最新資訊過度焦慮，反而容易落入行為偏誤——過於偏重新近資訊，而不自知。

投資這一行業，最大的特色就是必須在有限的資訊，甚至是不足的資訊下做決策。而且投資金額通常龐大，因此決策者的壓力超乎想像。最簡單的解決方式就是分散投資，降低每個案子的金額，壓力便會減輕。另外一個方法則是成立決策委員會。決策由委員會來做，個人的壓力就卸下了。

當然，還有別的方法。已過世的蒙格（Charlie Munger）就大力提倡以多元「心智模型」（Latticework of Mental Models）來協助投資決策的形成，影響投資界甚深，並且讓投資決策變得更為迷人、更具個人特色。

用心智模型而不是水晶球

最早提出心智模型一詞的是蘇格蘭哲學家兼心理學家克雷克（Kenneth Craik），他於1943年的《解釋的本質》（The Nature of Explanation）中首度提到：人類的心智會對現實世界建立一個縮小版的模型，用來理解、解釋和預測事件。此書被認為是現代認知科學的先鋒，連愛因斯坦也盛讚此書。

舉個簡單的例子：病毒的傳播，我們可以用「一傳十、十傳百」這麼簡單的幾個字，就生動地掌握。所以「一傳十、十傳百」就是一個心智模型，而且可以適用到病毒傳播以外的事物，如消息的擴散。也就是說，心智模型不只是某一現象的縮小版，還可以跨領域、跨學科，廣泛套用。如果我們可以用心智模型去描述、理解，並預測某一現象或事件，就不需要巫師、水晶球或求神問卜了。

心智模型的多元體系

真正把心智模型發揮到極致的，非蒙格莫屬了。他主張投資人應該具備多元體系的心智模型，不要被單一模型綁死。早期，大多數價值投資人在做投資決策時，只管股票是否便宜，所謂的「用5毛買1元」，其他因素幾乎不去考慮。他用一個心智模型來形容這個現象：「對手中只有榔頭的人來說，所有的問題看起來都像釘子。」

蒙格博學多聞，興趣極廣，隨手可用的心智模型少說有上百個，橫跨生物、生態、物理、數學、經濟學、哲學、心理學等，不勝枚舉。他的心智模型生動活潑、簡單易懂，且建立在各學科的前人智慧上。有了心智模型的多元系統，投資決策更像是型態辨識，而不是資訊堆砌。最顯著的改變就是當資訊不足時，知道要問什麼問題，而不是毫無頭緒地資訊焦慮。

所以蒙格和巴菲特做投資決策非常有特色，儘管他們也花許多時間蒐集資訊、研讀資料，但到一個程度，確認符合某一個或某幾個模型，就會立即得出結論。現任波克夏（Berkshire Hathaway）和可口可樂獨立董事同時也是戴維斯基金董事長的克里斯‧戴維斯（Chris Davis）回憶年輕時拜訪蒙格的情形。他準備了豐富的簡報資料，要邀蒙格投資。沒想到蒙格聽了幾分鐘就掌握要點，並明白表示沒有興趣，但願意和他聊一些想法，於是兩人就成了一輩子的朋友。

蒙格的生動智慧，筆者自認筆拙無法重現於萬一，有興趣的讀者請參考經典之作《窮查理的普通常識》（Poor Charlie's Almanack）。但以下幾個核心概念，則必須列出：逆向思維、複利效應、機率思維、避免認知偏誤、能力圈、倖存者偏誤、馬太效應等。

▲許多投資人買了某檔ETF後又想找績效更好、配息更高的「新世代ETF」。更有投資人跨入黃金交易、債券投資等。Adobe Stock

與其只想如何成功，不如思考如如何避免失敗

我個人最喜歡的心智模型是「逆向思維」。投資是條漫漫長路，如何避免致命錯誤而長久存活才是重點。俗話說：「戲棚下站久就是你的。」

許多投資朋友喜歡問該不該投資AI股？或是AI股如何選股和操作？買了某檔ETF後又想找績效更好、配息更高的「新世代ETF」。更有投資人跨入黃金交易、債券投資等。積極進取、雄心萬丈，在一般事務上通常是正面的，但投資先天上就是獲利伴隨風險，在我們不斷追求績效時，卻不知不覺中脫離了自己的優勢圈，這時，危機和風險也就跟著來了。

請別誤會，我不是說AI股不好、新ETF不好，或投資人不可以去買黃金或債券等。重點是，請不要草率離開你的優勢圈。知道自己擅長領域的界限很重要！

因此，逆向思維，與其問怎樣做才能賺更多、績效更好，不如問怎樣做一定失敗，然後避開這些失敗的路徑。

後記：筆者以「我對AI股不熟，試問我該如何投資AI股？請以逆向思維（Inversion）的心智模型回答。」詢問ChatGPT。答案很快就出來，且洋洋灑灑，令人折服。第一句話就直搗黃龍：「如果你對AI股（人工智慧相關股票）不熟，運用逆向思維（Inversion）來思考，應該問的不是：『我要如何投資AI股才能賺錢？』而是：『我要如何避免在AI投資中犯錯、虧錢？』」

中華民國國父，也是中國國民黨創黨人及永遠的總理孫文先生逝世至今（2025）年恰好一百年，他的名字仍寫在《憲法》及中國國民黨的許多文件中，但很多自稱是他的信徒或傳人的人，似乎已忘掉或背棄他的思想和主張。五權分立和權能區分是孫文很重要的主張，他說他想到的權與能要分別的道理，是世界上學理中第一次的發明。他說政府要分成行政和立法等五個權，人民則有選舉和罷免等四個權，要讓政府五權有能做事，而人民用四權管理政府，做不好的人民就罷免他們，收回國家的大權。

孫文先生說九個權彼此保持平衡，民權問題才算是真解決。這種基於西方三權分立制衡而再擴大的想法，現在國民黨有不少人行為上已不認同，有人認為立法最大，立法委員就是比官員大，立法院可用各種手段干預甚至干擾行政及阻礙司法、考試和監察的人事及其他事務。有些人則想盡方法要剝奪罷免權這個人民制衡公職人員的基本權力，或者汙名化罷免行為。所以台灣的民主要維持和發展，這國家有很多人該重修孫文思想以及分權制衡的原理。

孫文先生的五權分立和權能區分

孫文先生的五權分立與權能區分，和西方的三權分立相互制衡，雖然工作和權力的分割方法有所不同，但基本的理念是一樣的，就是要政府有能力做事卻又不會變成獨裁的力量。孫文先生對這個理念想得比三權分立更精細。例如他曾引述美國學者的主張說要把監察權從立法權中分離出來的原因之一，是國會有了彈劾權，那些狡滑的議員往往利用這個權來壓制政府，弄到政府一舉一動都不自由。而過去一年，某些人士的作為就是要把立法權擴大甚至獨大而侵犯監察和其他各權，可說完全違背孫文先生的理念和民主制衡的原理。

孫文先生的五個治權，或者西方三權分立的三個權要如何劃分權限，如何相互制衡，是個複雜而且可能隨時代而改變的問題，例如現代國家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已脫離原來的行政權，而成為類似司法的獨立權力，美國國會和那麼強勢的川普總統都無法支配聯邦準備理事會及其主席。所以各權要怎麼劃分才好，不是本文所能講清楚。但不管職權如何劃分，總是不可能訂得很細，也不可能完全考慮到環境的變化，因此各權之間難免會發生一些爭議，而國家制度若能合理有效率地解決爭議，國家就可以較有效率地運行。我國目前的問題之一，就是解決爭議的機制不夠有效，甚至可能被進一步破壞。

減少和解決各權爭議的七個辦法

一、在憲法和法律上把各權的範圍訂清楚

減少和解決各權爭議的第一個辦法是在憲法和法律上把各權的範圍訂清楚。大家若遵守憲法和法律，很多爭議都可以避免。但因為國事太多且常在改變，所以憲法和法律不可能把所有權責都分清楚，有些力量也可能不遵守，因此不夠清楚而有爭議時，就要有其他解決辦法。

二、依慣例和學理來判斷權力歸屬

第二個解決辦法是依慣例和學理及道理來判斷權力歸屬。各權的分立國內外都有許多慣例，這些慣例是長期經驗和討論的結果，常有其重要的基礎，因此任何一方若沒有特別的理由而要打破慣例，就有可能是不恰當的越權。

權力如何分割的道理和學理很多，孫文先生也講過很多，而他特別重視的就是權能區分。他曾以坐車為例，說要去哪裡是乘客有權決定，但要走什麼路和怎麼開車，則要讓有能的司機決定。各權之間有些爭議可依據國家人民整體的利益，用學理和道理來判定。中央銀行或貨幣權現在能那麼獨立的原因，就是長期學理和歷史研究的結果。爭議的各方都要拿出道理來討論。但現在台灣不只政黨和政治人物不喜歡講道理，不少媒體也不講道理，甚至用不正確的資訊來支持其立場。

三、雙方妥協

第三個解決辦法是雙方妥協。例如雙方或有一方基於國家的利益，願意放棄自己的一點利益或堅持，而讓國家能順利運轉。但若一方或雙方民主文化不足，認為自己較大，或想用其獨占之力量做槓桿以獲得其他權力，甚至是不惜傷害國家而想藉爭議破壞對方的能力以打擊對方的政治支持，就不易達成合理的妥協。第二和第三個辦法能否成功，相當依賴政治人物的民主文化水準，以及對國家的忠誠，這在目前的台灣也有點令人擔心。

四、經由輿論使一方改變態度

解決爭議的第四個方法是經由輿論使一方改變態度。這要有夠大的輿論壓力或明確的道理支持才易成功。覆議和院際協調則可做各方態度改變時的下台階。

這次立法院有些大幅刪減預算的提案似乎就是因為輿論的批評而取消或降低刪減幅度。但有些議題較複雜，有些議題則有一方用撒錢的方式爭取到甚多人民支持，有些議題則被扭曲成意識形態之對立，而不容易形成強大而正確的輿論壓力。

五、依法改變做成決策的標準或條件

如果雙方僵持不下，不少國家通常有第五種辦法，就是依法改變做成決策的標準或條件。這就像足球打成平手時改用踢12碼球PK決定勝負，或棒球打到延長賽有強迫得分機制以加速決定勝負一樣。例如美國國會平常依多數決做決定，但若總統無法接受國會的決定時可以提出否決，這時候國會要兩院都有三分之二的多數才能推翻總統的否決而維持原議。這制度一方面是為打破僵局，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國會的半數通常所代表的可能遠低於半數的民意，甚至不到四分之一的民意（其理由請參閱：陳博志，〈只得少數選票的國會更需尊重民意和制度〉，《看》雜誌，251期）。《中華民國憲法》原來的條文也依同樣的道理規定，行政對立法院的決議提出覆議時，立法院要三分之二多數才能否決覆議。這種憲法設計，可以大幅降低爭議僵局使政府失能的可能性。

然而我們過去修憲時因為各方的政治算計，把這解決爭議的辦法廢掉，立法院只要過半就可推翻行政院提出的覆議而維持原決定。因此除非有些立法委員在那期間改變想法，否則覆議很難成功，代表不到半數甚至四分之一人民的國會多數就能在五權中獨大甚至抵制更有民意基礎的行政部門。將來我們有必要再修憲，例如恢復《憲法》原來條文的三分之二規定，以讓各權較為平衡且較易解決僵局而提高政府效率。

內閣制的國家沒有這種立法權要三分之二以上才能推翻行政權之否決的規定，而是採取第六種方法，亦即由最新民意做裁決。內閣制之首相和內閣雖由國會產生，產生之後仍是分成行政立法兩部門分權和相互制衡。而當兩邊意見不一致無法調和時，首相可以解散並改選國會，以最新民意組成的新國會和新內閣來做決定。我國《憲法》拿掉三分之二才能否決覆議的規定之後，也想學內閣制的精神有解散國會的選擇，但當時也因為政治算計而在實質上把解散國會之權交給國會自己。這不合理的規定就造成現在立法院過半多數的立法委員即使只代表少數民意也可以獨霸權力讓行政部門難以做事，行政部門和其他三院卻無法對抗的無效率僵局。

六、司法裁決

第六個解決爭議的辦法是司法裁決，由獨立的司法機關解釋現有法律及憲法，而做出一個解決方案。但爭議的一方可能會認為司法裁定不公而繼續爭議。現在更出現立法機關要修法來爭權甚至封殺司法機關之能力的現象。

這種立法機關為自己的立場而任意修法的現象其實是不合法治精神的。法治精神是大家事先訂好法律，在事件發生時不管如何都要依該法律來處理，而不是在事件發生之後再把法律修成讓立法機關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結果。有的政黨在這方面長久就有因人設法或先射箭再畫靶的例子。現在立法機關又因為怕司法裁決對它不利而要做修法及其他封殺司法的行動，是很不恰當的。

▲孫文先生早已想過，各種力量可能會相爭、自私或不理人民，因此他特別強調要人民有權，尤其是要有直接民權。Adobe Stock

七、直接民權

不過孫文先生早已想過，各種力量可能會相爭、自私或不理人民，因此他特別強調要人民有權，尤其是要有直接民權。所以他說，包含行政和立法在內的政府單位「如果政府是不好的，我們……罷免他們，收回國家大權」。直接民權就是解決分權爭議的第七個，也是終極辦法。有了這個辦法，爭議相關的力量也會更願意運用前六種辦法來解決爭議，以免被罷免或其他直接民權換掉。所以罷免權雖不宜常用，卻是民主政治和孫文思想的重要基礎。任何人若自認為是孫文先生的信徒或傳人，或自認為是支持民主政治的人，都要尊重人民的罷免權利和罷免制度。

現在有些立法委員面臨罷免的壓力，結果不是改變自己的行為或主張以符合民意及五權分立的精神，卻是要改變罷免的法律來逃避人民的監督，實在是欠缺民主法治的修養，更是孫文先生的叛徒。以前中國軍閥張宗昌和人打牌贏不了就任意改變打牌的規則讓自己贏，柏楊先生有篇文章稱它為「么雞吃燒餅學」，有興趣的讀者可上網找來看看，現在有些政黨和立委的做法像是張宗昌的傳人還是孫文的傳人。

茶聖陸羽在《茶經》這麼描述茶樹：「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十尺。」這似乎與我們熟悉的茶園有點不同，不過，這只是品種的不同，排列整齊的灌木型茶樹為小葉種，而高如一棵樹的「嘉木」則為大葉種，如印度阿薩姆邦或各地的野生茶樹。此二品種的茶樹在台灣皆有種植，而台灣原生的大葉種茶樹「台灣山茶」近十年聲名鵲起，2024年還獲得國際大獎。

清治道光、嘉慶年間，台灣已從中國引入茶樹，並成為一門生意，但在更早的康熙年間，於《諸羅縣志》中已經記載埔里一帶有野生茶樹。目前，大葉種茶樹除了南投鹿谷的台大茶園有近300棵之外，最主要的產區就在高雄六龜，只是前者為阿薩姆茶樹，後者則是台灣原生種的「台灣山茶」。

▲欣園製茶原本的倉庫已改為店面，現為當地青年聚會場所。

台灣山茶曾是敬神飲品

「台灣山茶」主要產區位於海拔一千公尺左右的高雄六龜，常年雲霧繚繞。「欣園製茶」第三代徐盛暘從小跟著父母一起在茶園工作，從小就聽當地耆老說過，山茶用以敬獻土地公、秦始皇，起源則無可考。此外，山茶也是原住民的草藥之一。

1980年代的六龜，開始引入金萱（台茶12號）、青心烏龍種植，品質優良。徐盛暘記得，每逢採茶季，商人就蜂擁而上，還沒開始製茶，已經被搶訂一空；而台灣山茶則因分散在樹林中，採摘需爬樹、拽繩，雖無農藥，仍乏人問津，直到莫拉克颱風來襲。

▲莫拉克颱風過後，滿目瘡痍的六龜因為台灣山茶重現生機。

莫拉克颱風打開台灣山茶舞台

盛極一時的六龜茶產業，後因二千公尺的高山茶興起、越南茶進入台灣，加上人力外流，面臨困境。2009年8月，雨量破紀錄的莫拉克颱風重創台灣南部山頭，土石流橫溢、溪水暴漲，高雄北部山麓的那瑪夏、甲仙到六龜都成重災區。

「從後面水溝開始聽到轟隆水聲，到淹沒前面馬路，只有五秒鐘，完全來不及跑。你現在坐的地方都是土石流，高度大概到膝蓋。」當時還是國中生的徐盛暘跟著家人跳上貨車，在黑夜中疾駛，一個晚上就換了三處避難。水電全斷的六龜與外界斷聯一週，居民只能以雨水洗澡、漱口，拿自家雞鴨果腹。

天災過後，滿目瘡痍的六龜因為台灣山茶重現生機，茶農重新投入採摘與研製。徐盛暘表示，推動台灣山茶的關鍵人物是農業部林業試驗所特聘研究員周富三，他長期投入台灣山茶研究，提出其多種不為人知的優點，如更加豐富的兒茶素、果膠質，具有蜜香、杏仁、咖啡等獨特風味，且是唯一能與大自然共存的台灣茶種。

▲台灣山茶不做球狀，而是半條索狀。

▲因為家中有塊保安林，徐盛暘對山茶生長十分了解。

針葉林、闊葉林都適合的林下經濟作物

過去，台灣山茶味道略苦帶澀，周富三多年的努力仍無法引起茶農注意，但這次經過共同努力，改良了台灣山茶的製茶與烘焙技術，使其一躍而成六龜名物。

2021年12月，農業部林務局也將其列為林下經濟作物之一，並提供樹苗種植。徐盛暘估計，六龜的台灣山茶產量一年僅約一公噸，市價每斤約在四千上下，已經比金萱、烏龍價高近一倍。

因為家中有塊保安林，徐盛暘對山茶生長十分了解，他表示，台灣山茶與小葉種茶樹相較，其生長環境需半遮蔭，不能全日照，優點是在闊葉林或針葉林之下，都能生長良好。而台灣山茶一心二葉的纖維更加幼嫩，即使熟手一天也只能摘到四斤左右；製茶力道需十分輕柔、不能重壓，「所以台灣山茶不做球狀，而是半條索狀。」

荷蘭小農經營法開拓視野

2016年，在外求學、工作的徐盛暘，因父親身體不好，回家從製茶學起，但靈活的他也帶著夜市工作的經驗，觀察茶產業的消費市場。邊學邊做，他在獲選高雄市政府「型農大聯盟」後，隨之到荷蘭參訪，打開了他的視野。

荷蘭傳統市集由當地農民自行提供場地，沒有精緻文宣，小農拿起粉筆，直接在地上勾畫出農場地圖、產品售價，現場約有七、八十名民眾聊天、選購，一個早上已經清光產品，中午就成了小農交換心得的歡聚時光。他也思考，是否能將此一條龍的經營方式，帶回六龜。

▲徐盛暘2024年以「台灣原生種山茶」在法國「農產品加值協會」（AVPA）舉辦的「世界茶葉大賽」中拿下特殊風味賞。

帶入社區共生經營茶產業

2019年，「欣園工坊」成立了，農閒的7月到12月，寂靜的山村中，駛進一輛又一輛花花綠綠的遊覽車，特別惹眼。知名的「哈佛鱷魚合唱團」2024年也到此處體驗手工做茶課程。隨著知名度水漲船高，工坊獲得「特色農業旅遊場域認證」，帶動其他回鄉青年在六感體驗的觀光行程中獲益，如：烘焙、水果、民宿等，讓六龜充滿活力。

▲高雄六龜欣園製茶開設茶體驗課程，吸引許多人報名。欣園製茶粉專

因為擁有茶藝師、製茶師二張國考證照，徐盛暘在五年前開設茶藝師課程，學員從高雄小港、台南趕來上課，目前已培訓出十位茶藝師。2024年更獲得米其林三星肯定，並以「台灣原生種山茶」在法國「農產品加值協會」（The Agency for the Valorization of Agricultural Products，簡稱AVPA）舉辦的「世界茶葉大賽」中拿下特殊風味賞。

十年光陰，六龜解決了滯銷的困境，而徐盛暘則跳脫了茶農的單一角色，藉著溫潤與清新喉韻的一盞盞茶湯，向民眾展示著六龜的山城人文面貌。徐盛暘透露，目前茶葉已經外銷日本，而明、後年將推出更大計畫，希望吸引更多人了解台灣原生山茶。當然，他更歡迎讀者上山喝茶，親自了解這個劫後重生的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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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勢青農田家瑞 在水蜜桃與椴木香菇之間奔波

香菇，是許多人喜歡的美食料理，肥厚的冬菇不僅能為湯品增加香氣，口感也極佳。台灣菇農有超過九成採用太空包種植，可獲得較具規模的生產數量，而費工的椴木香菇則僅占少數，田家瑞的種植面積不大，但成果相當不錯。

▲田家瑞表示：「我知道椴木一定會長出香菇，但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長出來。」

田家瑞家在台中東勢，是與卓蘭緊鄰的山城，他每天往返台中市區工作，連家人的面都很難見到，在父母叮囑下回家工作，卻選擇了農業，「我是我們家第一個務農的。」他從小跟著爺爺在山林走跳，非常喜歡大自然舒壓的環境，因此並不排斥回家務農。

▲田家瑞因緣際會買下一批椴木，與朋友開始學習種植椴木香菇。

回鄉後也因與經營老字號小吃的「東勢阿婆」相熟而結識許多好友，大家一起學習手作蘿蔔乾，工作上也互相幫忙。二年前，他因緣際會買下一批椴木，與朋友開始學習種植椴木香菇；隔年報名相關課程，認識產學界，參觀其他菇廠的規模與不同的經營方式，收穫頗豐。

▲椴木香菇是許多料理的重要食材。

種植椴木香菇挑戰多

「森林的溼度與氣候調節，其他自然環境無法相比。」田家瑞表示，林地日照不強，沒有紫外線殺菌，加上長年溼度保持70%、均溫20度左右，頗適合香菇生長。但要在不平整的林地找到儲放椴木、作業的面積，擴大規模有局限性。

椴木香菇與速成的太空包香菇不同，必須先在椴木上植入菌種、封蠟，搬運到森林中，夏菇約需等候半年，冬菇則長達一年。經過春耕夏耘，秋收之時，等來的有可能不是希望的結果，例如：沒有香菇、數量不如預期、因雜菌長出其他非食用菇類。

取得椴木也同樣費心，台灣森林面積不小，但適合種植香菇的闊葉木種，如：杜英、楓香、板栗、黃杞、印度栲、青剛櫟等，多半已被選定為其他用途。田家瑞只能被動接收剩下的椴木，可能買到一根一公斤或一根一百公斤，不同的尺寸增加了作業難度；此外，也因購買數量不若其他廠家大，價格壓不下來，導致占成本比例超過六成。

香氣濃郁、飽滿肥厚的椴木香菇，是許多老饕、頂級餐廳指定的食材，田家瑞目前種植噸數約12噸，收入還只能當成副業。他笑說，在東勢種梨、桃、柿、橘，哪種果樹都比椴木香菇更賺錢。

▲種植椴木香菇需要漫長的等待，就像等開獎。

青農返鄉，為何又回都市？

農業靠天吃飯，無法「見紅就休」，如果青農另一半也有工作，溝通、適應會花更多力氣。不光是妻小的溝通，青農還要面對父母、地主的意見，許多青農因溝通困難，最後仍回到城市工作。他建議，若上一代務農，年輕人可回家接棒，若無則直接放棄。

「人的心力是有限的，你要觀察土地與氣候、體會作物、農事操作，還要學習行銷、寫計畫。每天花八個小時在務農，跟花兩個小時的結果，絕對不同。」

▲鍬形蟲幼蟲以椴木為美食。

東勢的無花果「烈士」

「我是我們家第一個務農的。」田家瑞回家時，也花了許多心力與家人溝通，田父開明，給了建議，但不會過多干涉，即使是種植失敗的無花果。

父親當初要他搭溫室、種植瓜類，海拔四、五百公尺的東勢，是台中桔、梨、柿、桃的重要產區，但因更喜歡無花果，田家瑞放棄在地農民的主流選項。只不到三年就投降，他分析失敗原因有二點：

第一，農業看似簡單，但學問深奧，從土壤、日照、水分、肥分、病蟲害等都有技術含量。依樣畫葫蘆不一定會成功，而若當地農民、農會都不熟悉的作物，遇上困難會求助無門。

第二，若當地農民長期以來種植某項作物，表示當地氣候、土壤較適合該種作物，「種稻收入明明較低，為什麼當地人不種水果呢？就是因為種不起來。」

從農九年，田家瑞用「莫名其妙」來形容農業，而那片田現已成水蜜桃園，僅餘幾株無花果樹，作為當年血淚的見證。

椴木上的鑽孔聲，迴盪在林間，十分規律。除了香菇，田家瑞小心翼翼地捧出他飼養的鍬形蟲，幼蟲的食物來源就是使用過的椴木，「有些椴木就放到森林中，養白蟻也沒關係，因為這裡有穿山甲。」

無花果種植失敗後，田家瑞承受巨大壓力，但對椴木香菇仍有浪漫情懷——若論增加收益，理應增加種植夏菇噸數，但結果卻是相反，「我喜歡冬菇，因為它就是我理想中的香菇。」那如果遇上暖冬呢？「那就等下一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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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牙人在四百年前看到台灣時，喊出的「美麗之島」（Ilha Formosa）正是台灣給人的主要意象。根據林務局第四次全國森林資源調查報告顯示，森林面積覆蓋率超過六成（2,197,090公頃），農業部也在二十年前開始推動「林下經濟」實驗。

從農業部林業試驗所接受委託開始，嘗試過洛神花、薑黃、白胡椒、山葵、山蘇等，經過不耐遮蔭、溫室效益更佳、病蟲害等條件篩選後，目前明定以台灣山茶、養蜂、椴木香菇、金線連等為「林下經濟」適合作物。

林下經濟作物倚靠森林特殊的溫溼度與遮蔭，不需全天候的照顧，經濟效益也較偏向副業，但也因此成為許多青農嘗試的亮點。

▲田家瑞回到台中東勢從農已經九年，他希望未來椴木香菇種植噸數可增加至25噸。謝平平攝影

原為物理專業的田家瑞回到台中東勢從農已經九年，除與朋友一起種植桃子之外，因家中有塊林地，二年前開始嘗試林下經濟，包括夏菇與冬菇，使用過後的椴木就成了鍬形蟲美食，可減少大量的生物性農業廢棄物。

2024年，他獲得「綠色保育」、「有機農產品」標章，開啟了與米其林星級餐廳的合作，讓他對椴木香菇更有信心。

▲因為父親身體不佳回家幫忙的徐盛暘，一步一腳印，從製茶學起。謝平平攝影

而因為父親身體不佳回家幫忙的徐盛暘，一步一腳印，從製茶學起；善於觀察消費市場的他也將行銷、觀光帶入高雄六龜，也啟動在地社區創生計畫與青農攜手合作的觀光模式，即使遇上COVID-19期間，銷售業績也一飛沖天。

他的夢想遠大，自行投入資源培養茶藝師、製茶師，今年也將舉辦大型比賽，讓愛茶人有發揮、欣賞、聚集的舞台，不但讓自家茶廠成功轉型為六級產業，也深化台灣的茶文化。

台灣擁有針葉林、闊葉林、混生林、丘陵等，林相豐富、地貌多變，近年吸引許多外國人來台登山。面對上天給與的蓊鬱森林，最終能揮灑出感人故事的，仍只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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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安慈：在投資的領域裡，很多人都會提到複利。而且就好像滾雪球一樣，時間越久，複利的效果越大，甚至就連愛因斯坦都有提過複利的厲害。老師可不可以解譯一下，複利到底是什麼？

▲《看》雜誌「財經搖滾」專欄作家林茂昌。吳長益攝影

時間×利息 複利就是以錢滾錢

林茂昌：複利其實就是用錢賺錢，然後你賺了的錢又可以再繼續賺錢，講白了就是這樣子。如果你賺了錢把它拿去花掉，就沒辦法複利了。

複利其實有幾個關鍵，一個是時間，一個是利息或者每年的報酬率。為什麼複利這麼重要，但是大家都還是捨棄它？

首先講報酬率。過去我們講S&P 500（標準普爾500指數）或者說台灣50指數，年化報酬率10年以上，大概就是在10%到15%中間。如果年化報酬率為10%、13%、15%，然後以5年、10年、20年、30年、40年、50年來計算，5年的報酬率可能一般投資人不會有什麼感覺（參見表1）。假如年化報酬率是10%，5年只有1.6倍，（（1＋報酬率）的5次方＝1.1⁵≅1.61），就是你放100元就變160元，感覺沒什麼用；報酬率13%的話，5年有1.8倍（1.13⁵≅1.84），所以10%跟13%也沒什麼差別；15%就多一點是2倍。這是5年。

那麼10年的數字，如果13%的報酬率，5年是1.8倍，10年是3.4倍，這還不會覺得怎麼樣；20年的時候是11.5倍（1.13²⁰≅11.5），也就是說你100萬元就變成1,000多萬元了；然後30年的話變成39.1倍（1.13³⁰≅39.1），也就是100萬變成3,900多萬元，差不多4,000萬；那如果40年的時候變成132倍（1.13⁴⁰≅132.8），132倍是多少？1億3了！然後50年是450倍（1.13⁵⁰≅450.7），所以是4億5了！

然而大部分人，大概還不到10年就沒有耐心了，尤其短線進出根本看不到5年，所以他不覺得複利的重要。但是複利只要超過10年，就會發現好像賺錢越來越容易。如果問我說什麼時候覺得財富自由？是不知不覺，就是突然怎麼就上來了，複利其實就是這樣子。而且13%、10%其實不多，報酬率壓力不是很大，你不用去追一年要30%的報酬率。像彼得‧林區（Peter Lynch）那是巨富，我們一般人大概報酬率12%、13%就很好了，但是投放的要時間長，這點年輕人有最大的優勢。

彼得‧林區（Peter Lynch）

富達投資管理公司（Fidelity Investments）副主席。出任麥哲倫基金（Magellan Fund）經理人的13年間，麥哲倫基金的資產由2,000萬美元成長至140億美元（700倍）。

年輕人及早投資享複利

很多人說我現在40歲、50歲，沒有存款怎麼辦？現在開始做還來得及，可是還是比20幾歲的人吃虧。20幾歲的現在去投資享有複利，到40歲也20年，20年的報酬11.5倍，只要放了100萬就是1,000多萬。

然後20年再到30年，馬上就雞犬升天變成3,900萬，差不多4,000萬。也就是這10年間每增加一年就將近300萬，先不管通貨膨脹，一年賺300萬，現在哪個薪水比這一年300萬好？

所以現在有很多老先生、老太太很有錢，其實就是早期買好公司的股票放著，實際上增值都是很可觀的。股票是這樣，房地產也類似，增值的部分是指數型的，每年就這樣十幾個百分比這樣一直上來，過了30年、40年，就變成人生巨富。

或許有人說也差不多人生要落幕了，不過現在人的壽命越來越長，有的就是轉給下一代，下一代再繼續複利，有些大家族其實就是這樣來的。你真的要開創一個事業，像郭台銘這樣其實是少數，但是我們看到台灣或美國這種中實戶，從1930年到1940年代，省吃儉用買好的股票，然後一直放著，到現在台幣大概有一、二億或三、五億的，其實非常多。

美國有個例子：有一個投資者投資美國禮來（Eli Lilly）藥廠，也買家得寶（Home Depot，美國家庭裝飾品與建材的零售商）。他很小的時候就買了，他的爸爸、媽媽都是藍領階級，讀到大學後來就是做投資。他的股票不多，但是持有期間平均都是40幾年，報酬率相當可觀。他接受訪問時主持人問說，你投資有什麼要求？重視的是什麼？他說要看這家公司是不是誠實。因為長期誠實最重要，再者就是要有耐心。這種人真的令人佩服。

選股原則：投資具競爭優勢的企業

複利用講的很容易，可是每天過其實非常無聊，尤其是前幾年。可能前十年黯淡無光，也不是每年有13%的報酬率，雖然平均13%，但不是每年，有時候一開始跌了幾個百分比，讓你非常痛苦。可是你熬過10年，尤其是到了20年的時候，從20年到30年，就開始享受那種甜蜜的感覺了。

極速漲升的那個部分，雖然現在大家看起來好像是天方夜譚，我現在買一檔股票，20年後是什麼？但是企業真的是會存在那麼久，所以你要看的不是當紅炸子雞，而是這家企業是不是要傳給下一代，是不是真的有所謂的競爭優勢或壟斷的能力。

比如美國的VISA，或者金融類、科技類也有，它的壟斷能力可以代代相傳。台灣有的家族有它的競爭優勢，可以長期經營下來。再不然，就算我們沒辦法選，沒辦法看10年、20年以後，買ETF總是會存在20年、30年，有些公司上上下下、進進出出，反正就是由ETF這個機制的作業幫你剔除掉不好的公司，你放個20年、30年，到時候就是享受。

安慈：老師，這樣看起來，會覺得複利好像就是完全沒有風險，就是一路順風一直上去。實際上複利到底有沒有風險？

▲投資人把股票或者ETF存到罐子裡面去，30年以後再開啟。一天都不要離開市場，就是放著，盈餘就會一點一滴放進來你這邊，滴水不漏。Adobe Stock

複利關鍵：一天都不離開市場

林茂昌：這樣說好了，上述只是讓你感覺大致上會怎麼樣，實際上20年、30年，甚至50年的過程中，會遇到景氣非常好的時候，也絕對會遇到崩盤，甚至會遇到戰爭，各種事情都會發生。但是我們實際上看到，這些長期投資的投資人，素人也好，或者是大的投資家，如果長期放著，真的就算是戰爭，二次世界大戰、金融海嘯，或整個大崩盤都沒有關係，都會事過境遷，好的公司還是會繼續存在，然後繼續再往上。

投資人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這個股票或者ETF，存到罐子裡面去，30年以後再開啟。如果你害怕，好像快跌了，趕快賣，就會陷入到買進賣出困境。這20年、30年一天都不要離開市場，就是放著，它的盈餘就會一點一滴放進來你這邊，滴水不漏。

安慈：在今天的節目裡面，老師用實際的數字告訴我們複利到底是如何厲害。老師也提到，其實複利最重要的就是報酬率和時間；也提到目前的市場年化報酬率大概就是10%或者是13%左右，所以如果我們真的有這個耐心，好好等待，30年、50年後，大家都是富人了。我們下次再見。

我們每天都可看到關於AI（人工智慧）發展日新月異的新聞，AI勢必對企業用人產生結構性的影響。除了可增加工作效率之外，AI是否會全面取代員工呢？這問題見仁見智，深度求索後尚難遽下定論。但在美夢或惡夢成真之前，人力資源仍舊是企業管理的一大課題，不能輕忽。

管理要處理人的問題

企業常會跟員工強調：「我們都是一家人。」而員工心裡可會呢喃：「我們一家都是人。」誠然，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每個家庭與企業都是由人組成的，均會面臨管理的問題。例如：家長會擔心小孩偷懶不用功，雇主也會懷疑員工上班摸魚，畢竟人性難免會有自利投機的心理，特別是在沒人看到的時候，可能會有本性流露甚至脫序的行為，可說是道德風險。

家長當然期望小孩認真學習是為了追尋知識與成就感，而雇主也希望員工努力工作是為了獲得肯定及自我實現。這種內在驅動力量著實令人敬佩，但不可否認金錢物質的誘因對人的行為也有某程度的激勵效果。

為了鼓勵小孩認真學習，家長誘之以利表示，如果考高分就送紅包或買玩具，這是教養小孩常見的激勵機制。在企業職場上，員工的薪酬設計也有搭配獎金或股票等激勵機制。

▲「道德風險」是指締約的雙方當事人有資訊不對稱與利益不一致的情況下，一方當事人基於自利投機的心理而衍生的不道德行為，造成他方蒙受不利的後果。Adobe Stock

道德風險與激勵機制

「道德風險」（Moral Hazard）是指締約的雙方當事人有資訊不對稱與利益不一致的情況下，一方當事人基於自利投機的心理而衍生的不道德行為，造成他方蒙受不利的後果。

保險的範疇常見道德風險的爭議，投保人可能認為既然已經保險，就忽略對財產及身體的維護而產生許多增加危險的行為，如：開快車、不遵守交通規則、大吃大喝、不重視運動養生，導致增加保險事故發生的機率，這被認為是道德風險。

有鑑於此，保險公司通常會在保險契約有自負額及除外不保事由的規定，讓投保人也須承擔一定風險，以免因為有保險就有恃無恐。此外，保險公司也可對有優良駕駛紀錄以及運動習慣的投保人，提供減少保費的激勵機制以降低道德風險。

道德風險的問題也廣泛存在於各種契約關係之中，例如勞動契約關係。雇主僱用員工為其執行職務而擴張其活動範圍與事業版圖，以獲取利益增加營收。但是員工可能基於自利投機的心理而偷懶不認真工作，甚至做出侵占公款或其他違法行為，導致雇主蒙受損害甚至遭受處罰或求償。

這類由代理人替委託人做事卻發生道德風險的不利後果也稱為「代理成本」（Agency Cost）。道德風險的原因涉及到雙方當事人有資訊不對稱與利益不一致的情事，因為雇主難以鉅細靡遺地監督與察知員工上班的所有行為，而員工與雇主各有其自身利益取向，並非完全相同。

有鑑於此，雇主除了強化績效考核與懲戒以降低道德風險之外，亦可將員工的薪酬方案於固定的底薪再加上浮動的激勵機制，視公司盈餘及員工績效而發給獎金或股票，使得雙方的立場更為接近，成為利益共同體。也就是多分員工一些餅，將夥計變成夥伴，共同把餅做大！

值得一提的是，已退休的台積電創辦人張忠謀先生於2024年底推出《張忠謀自傳》下冊，描述他在德州儀器成長茁壯以及後來回台創辦台積電的心路過程。

回首過往，張忠謀剛進德州儀器半年多，就因工作表現優異而領到令他驚喜的分紅獎金，後來步步高升一帆風順實現「美國夢」，甚至做到半導體集團總經理的位置而「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但卻在公司政治角力風波中走下山坡，最終選擇離職。

書中特別提到1982年間，台灣政府高層官員盛情邀請張忠謀回台服務，張忠謀表示他雖有意願但時機未到，因為還要等到德州儀器發給他的股票承購權於1983年到期實現才會辭職。而在張忠謀回台擔任工研院院長並籌辦台積電時，擬加入的工研院團隊代表，則表達希望台積電能建立激勵制度發紅利給員工，張忠謀雖創業維艱也勉力承諾並付諸實現。由上可見，員工的薪酬設計如搭配獎金或股票等激勵機制，具有吸引人才及留住人才的效果。

▲獎金發放雖提供誘因卻也可能產生弊端，應有所控制。Adobe Stock

獎金發放也要有所控制

獎金發放雖提供誘因卻也可能產生弊端，應有所控制。以銀行的財富管理業務為例，銀行乃透過理財專員依高淨值客戶之理財需求提供各種金融服務。銀行推銷保險公司、基金公司或其他特殊目的公司發行的金融商品並賺取手續費，而民眾乃相信銀行這個具有安全信用保障的大招牌而購買各種金融商品。

銀行為了促進交易與業務成長，對於理專提供高額的獎金作誘因，雖可降低理專偷懶摸魚的道德風險，但卻也可能促使理專為謀取高額獎金而以各種話術推薦客戶購買對其並不適合的高風險商品，更有不肖理專透過巧妙方式挪移客戶帳戶資金而占為己有，導致客戶蒙受投資損失並向銀行求償且使銀行受到處罰。因此，銀行在設計獎金激勵機制時亦應有所節制，避免發生唯利是圖罔顧客戶權益的道德風險。

實務上乃有銀行業者訂定內部獎金遞延發放、如受懲處或離職時則不予發放等相關規定，為盡力防堵任何金融風險，並鼓勵業務人員長期繼續服務客戶。法院亦肯認此舉涉及金融風險控管有其合理性基礎，並闡釋：「如果銀行係以銷售金融商品業績為評斷理財專員工作能力之唯一標準，將使理財專員在提供理財專業服務予客戶時，因推銷金融商品之業績壓力，而無法確實針對客戶之個人資產能力及理財需求，為客觀公正之商品安排及服務，故銀行在此情形下，即應確保所訂定之獎勵報酬制度，不得影響理財業務人員推介特定商品予客戶之客觀與公正性，亦即銀行對於擔任理財專員之工作能力評量，應非專以其等招攬金融商品買賣業務之業績是否達到銀行所設定之目標為準，而應針對其等對客戶投資能力之評估，定期檢視客戶之財務、業務變動狀況，檢討評估其投資能力，適時為客戶作財務規劃及資產負債配置等工作能力為判斷，如此方能符合與銀行訂定委託理財契約之客戶對於理財專員之信任及期待。」

內在驅動力量更重要

當人們兢兢業業，甚至打拚到「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伊」是指外在的獎賞還是內在驅動力量呢？家長提供小孩金錢或物質的獎賞以激勵其認真學習，但又怕小孩是為了得到獎賞才讀書，不給獎賞就不讀書；或是為了獲得獎賞而不擇手段，甚至違規作弊；又或是愛跟別的同學比較，覺得自己的獎賞太小就提不起勁。

同樣地，員工的激勵也會有類似的問題。獎賞屬於外在激勵機制，可能會有行為扭曲的不良效果。相對來說，內在驅動力量機制，如完成任務帶來的自我肯定與成就感，毋寧更為重要。

「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我們可從張忠謀身上感受到他的內在驅動力量。《張忠謀自傳》下冊提及張忠謀在德州儀器歷經峰迴路轉的人生曲折乃有感而發：「我的25年德州、德儀生涯，也許可以用邱吉爾的語言形容：黃金般的晨潮，黃銅般的午潮，鉛一般的黃昏。但是，每一個材料都結實，而且我都盡力擦亮，使得它熠熠地發出它特有的光彩。」

他很有志氣地自勉：「25年的美好生涯，結果還是走到黃昏。雖然我還是盡力擦亮似鉛一般的黃昏，而且使它發出它特有的光彩。但是我決定再找回黃金。德儀不再給我黃金了，我去別處找！」

撫今追昔，原來張忠謀回台灣找到的黃金就是台積電，這種老當益壯精益求精的職人精神，值得我們學習效仿。至於將來倘若AI果真取代員工，AI代理人（AI Agent）幹得比真人還好，也許就不用擔心外在獎賞與內在驅動力量的問題，但若是AI發展不受控或遭到濫用，那可比「識人不明」、「人謀不臧」還可怕！

在台中山線耕耘超過20年的「雅豐不動產」，是一家橫跨建築各領域的集團，經營方式特殊。董事長紀樹能在六年前取得逢甲大學EMBA建築碩士，今年3月，研究論文將被刊登在台灣建築專業雜誌上，一揭台中「宜居建築」獎勵法規對於台中建築業的競爭力分析與成本影響。他透露，兒子逼問他，論文有沒有抄襲？紀樹能拍胸脯保證，通通自己寫；但他也承認，撰寫論文嘔心瀝血，已達極限。

▲台灣建築優秀前輩與同業帶著紀樹（右上一）能走上國際，擁有不同視野，副總統蕭美琴接見「中華民國不動產協進會」。圖片來源：總統府

高中打工 練就業務能力

因為家貧，紀樹能高二起就在MTV半工半讀，四年中從基層晉升為主管，在收到兵役通知前，已是月領五萬的「新貴階級」，而當年他也不過才20歲。四年的歷練讓他個性沉穩，業務能力更不在話下，只要他出現在MTV門口招呼，客人不曾跑掉過一個。

1997年，家人成立雅豐不動產，銷售中古屋，但事業還沒有起色，就遇上921大地震，房市一落到底。許多從業人員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連銀行都不予核卡。當時家中還負債300多萬，現在團隊員工超過200人，是當年灰頭土臉的他不曾想過的畫面。

▲紀樹能家族感情好，一起創業，一起出遊。紀樹能提供

影響公司成敗的二個堅持

「公司從3人增加到30人的那幾年，是最辛苦的日子。」沒有品牌、沒有資源，只能赤手空拳打天下。所幸他有業務能力，又能吃苦，即使名片當場被揉得稀爛、無數次被拒絕，他依然邊鑽研市場行情，邊找到辦法去拜訪客戶。

有一位屋主三年後才點頭答應，「因為五大房仲都各輪過一次，房子就是賣不出去。」這間房子是位置極佳的邊間別墅，紀樹能先將裡外整理乾淨，簡單粉刷牆壁，一年多後終於以520萬元成交，而屋主原本欲售780萬。

撮合買賣雙方原是房仲日常，但遇上景氣低迷，又要說服屋主降價，他認為「專業」二字才能解開僵局。從業開始，不但手上有筆記本記錄各區行情，與房東談話也必定有所本，「我始終認為，『專業誠信、用心服務』可以影響一家公司的成敗。」

▲雅豐不但舉辦公益健走活動，也舉行繪畫比賽。謝平平攝影

跨領域整合 創造最大效益

雅豐不動產如今已成長為建設、營造、代銷、仲介、建材、綠能兼而有之的集團，營業金額掛冠者當數建設業，而能獲得市場一手消息的則是房仲、店頭。特殊的是，紀樹能以店頭為點，為建設公司描摹客戶心中的理想住宅，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2003年底，他與朋友成立建設公司時，手上已有一份從店頭問來、潛在客戶心中的理想格局與價格帶，雖然建築師頗為不悅，但該案還在市政府大地工程處之時即告完銷。第二案如法炮製，再創佳績，後續也開放給員工有客製化需求的客戶。

跨領域合作能創造最大收益，紀樹能大力鼓勵員工上課考照，增強團隊競爭力，如：不動產經紀人、勞工安全、土木技師、「綠領」的ESG永續規劃師等，費用由公司負擔。他不限制員工只能銷售中古屋，亦可學習土地開發、代銷，幫忙介紹營建案件等，往全方位人才邁進。

▲雅豐不動產每年固定舉辦「雅豐盃」公益健走活動。紀樹能提供

跨領域除了集團的橫向連結，也囊括上、下游的包商聯誼。2024年百桌尾牙，雅豐全部員工僅占25桌次，其餘皆是包商前來同樂，「為了管控品質，我們發小包，有的公司人少，自己辦一桌，不如來跟我們一起辦尾牙。」

▲與員工有革命情感的紀樹能為員工計畫退休金事宜。謝平平攝影

為房仲員工籌劃退休金

重情重義的紀樹能不輕易換包商，廠商聯誼會已行之有年。在集團事業上軌道之際，他還著手為無退休金制度的房仲員工籌備退休金——「雅豐永續發展」預計2026年申請創新板，準備上櫃上市，「房仲業員工跟著公司多年，退休後可以拿到股票，要賣要存都可以。」

▲紀樹能今年準備前往日本房地產市場發展。謝平平攝影

過去，雅豐建設主打高CP值建案，在20年中推出50多個建案，皆因切中市場快速完銷，現在更推出智能宅、綠能車棚等。房子一分錢一分貨，為了往品牌建商努力，紀樹能重返校園就讀建築EMBA，並以台中「宜居建築」為研究主題，訪問多家品牌建商，包括豪宅一姐「龍寶建設」，了解全球生態趨勢與建築業意見。

當年，MTV店內經理因他願意苦幹，升他當主任；難搞房東願意降價，部分原因是見到如鬼屋的房子變得乾淨雅緻；學校的嚴師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寫論文，「這樣我學得更多。」積極正向，是紀樹能認為公司能順利轉型的原因，他強調，打天下一定得靠自己，不要受到大環境影響，一切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