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敗中國女排的中國人──郎平

北京奧運進行了快一週的時候，各界期待已久的「和平大戰」終於在8月15日晚間出場。中國國家主席胡錦濤親臨督戰。其實，這只是一場初賽，但對視金牌如命的中國人，有望獲得金牌的女排的每場賽，都高度興奮。所謂的和平大戰，是中國人描述中國隊總教練「陳忠和」，與曾是陳忠和當副手時的中國隊總教練、現在帶領美國隊出征的「郎平」之間的交手。自2005年郎平擔任美國隊總教練以來，這樣的大戰共有7場，美國隊2：5負於中國。這第8場大戰即將演出，賽前一票難求。

和平大戰

牽動美國、中國兩國人民

場內場外，中國人心情複雜，郎平曾是他們的巾幗英雄，如今卻成了他們的勁敵。1980年代，中國剛剛「改革開放」，經濟還很落後，生活條件很差，沒有甚麼可在世界上炫耀出頭的。這時，中國的乒乓球與女排卻揚威世界，但女排比賽時的扣殺、陣仗，更像一場戰爭。能夠眼睜睜地看到自己國家代表隊，在世人面前打敗宿敵、也是魔鬼訓練出名的日本女排，再打敗世界首富的美國隊，也把「兄弟之邦」的古巴隊制服，再戰勝曾是老大哥的蘇聯，那種揚眉吐氣、豪情壯志，真不是蓋的。而當年中國女排得以勝出的一個關鍵人物，就是號稱「鐵鎯頭」的郎平。整個1980年代，也稱為「郎平時代」。

這場讓中國人心情錯綜複雜的「和平大戰」，球打得精彩紛出，戰得驚天動地。排球比賽採取5局3勝制，在每局中一隊得到15分並至少領先對方2個球時，該隊勝。因為只有發球方勝球才有分數，所以要先爭得發球權，也就是要連贏兩球才得一分。連勝三場者，就提早以3：0結束；若戰成2：2平手時，第5局的比賽，則兩隊每次勝1球均可直接得分。

結果，這場第8次的「和平大戰」，美國隊以3：2勝，中美各場的戰積是25：23（中勝）、22：25（美勝）、25：23（中勝）、20：25（美勝）、11：15（美勝）。這場球因為是郎平擔任美國隊教練，引發中國激烈的議論。

誰是郎平

中國、外國有如神助

在維基百科裡是這樣介紹郎平的：「郎平（1960年12月10日～），滿族，祖籍中國天津，著名女子排球運動員、教練，憑藉強勁而精確的扣殺而贏得『鐵榔頭』綽號。曾入選中國體育勞倫斯獎第二屆（1980年）十佳名單。1987年與原國家手球隊隊員白帆結婚，1992年其女白浪出生在美國，後於1995年離婚。」

在1980的「郎平時代」，中國女排曾連獲世界大賽五次冠軍，當時擔任主攻手的郎平厥功至偉。郎平在1978年18歲時被選入中國女排國家代表隊，此後到她在1985年從國家代表隊退役，都擔任主攻手。1981年參加在日本舉行的第3屆世界盃，獲得冠軍。1981年在秘魯舉辦的第9屆世界女排錦標賽，再獲冠軍。1984年的洛杉磯奧運會，三獲冠軍。這樣獲得世界三項女排大賽的冠軍，可謂所向無敵。1985年在日本的第4屆世界盃，再度蟬聯冠軍。郎平被評為80年代世界女排「三大主攻手」之一（另兩位是美國名將弗羅拉．海曼，與古巴名將米蕾亞．路易斯）。

中國女排在郎平退役後，1986年還取得在捷克的第10屆世界女排錦標賽冠軍。但此後17年未再獲得世界大賽冠軍，且逐步陷入低潮。再上，中國女排只獲得第7名。1994年在巴西舉行的第12屆世界女排錦標賽，更滑落至第8名；甚至在當年的廣島亞運會中，敗於南韓女排衛冕失敗。

1995年，郎平接受徵召，放棄國外優渥的薪水，回國擔任中國女排總教練，並率領中國女排走出歷史低谷。但因未獲世界賽冠軍（獲得1996亞特蘭大奧運銀牌和1998第13屆世界女排錦標賽亞軍），1998年宣布辭職。

但是，1996郎平帶著滿身的運動傷痕出國後，在國外不論打球或當教練，都有如神助，而且還得到國外球員、球隊與排球界的讚嘆與尊敬。1999年，郎平赴義大利執教摩迪納俱樂部女排，2000年起，連續三年帶隊奪得義大利女排聯賽冠軍、歐洲女排冠軍聯賽冠軍、義大利聯賽和盃賽雙料冠軍。此後轉任義大利諾瓦那俱樂部女排，2004年率隊奪得義大利聯賽冠軍。同年底，郎平以全票入選世界排球名人堂，成為亞洲排球運動員中獲此殊榮的第一人。

熱議郎平

恨之、愛之極端對比

8月5日北京奧運前夕，中國旅居日本的「棋聖」聶衛平出差返回北京，在機場主動找來記者，發表他對即將舉行的奧運會的想法。聶衛平除了坦言這輩子絕不會看中國足球比賽外（是的，這次奧運中國足球不但技藝輸人，而且球品極差），他還炮轟了郎平等海外教練的行為。中國人狹窄的民族主義，連中國棋聖都心浮氣躁？

對郎平的攻擊，罵得最凶的說她是「奧運期間最賤的女人」。批評的理由，除了民族主義外，還說她「洩露中國女排的技術祕密」。說中國人不能當外國教練，那中國球隊怎麼聘了很多外國教練呢？至於女排祕密，其實，「和平大戰」到底美國那是贏少輸多。而且，郎平調教那些外國女郎對付外國球隊，都能迅速崛起，談笑間冠軍到手，有如神助。這又與中國女排的技術祕密何干了？

當然，支持郎平的也很多。2005年郎平受邀美國擔任教練前，是在網上詢問自己的粉絲，得到完全的支持她才接受的。有人反問聶衛平，為何當年他要去日本學習，而且，他的兒子現在還拜日本棋士為師？還有人說，奧運本來是當年運動員以禮敬希臘諸神的心，呈現出最高水準競技的盛會，與跟民族感情根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

看了郎平的經歷，最令人佩服的是她的人品與作風，讓外國球員對她敬若神明。以這次奧運為例，美國隊隊員毫不掩飾她們對郎教練的崇拜，隊長琳賽．柏格說到郎平的時候竟然哭了：「能和她一起進入奧運會，是我們全體隊員的榮幸。」

事實上，郎平的操守，在中國現在的社會風氣下，顯得特別耀眼。

絕不當官

看出郎平的個性

從一件事可以看到郎平的個性。在《郎平自傳》中，有一段說她因為「有過一次很深刻的教訓，我耿耿於懷，發誓不當官」。事情是這樣：

有一年郎平在湖南郴州參加訓練，訓練基地條件很差，透風的竹棚子，冬天很冷。一個星期天郎平在家休息，基地主任來跟她說，她的領隊（黨委書記）要她跟基地主任去向中央政府要經費。她想，是領隊安排的，就去了。也因為她的光環，經費要到了。結果，基地主任不知把錢用到哪裡了，被人告到到體委會去了。體委要郎平寫檢查報告。她說，這跟我有甚麼相干啊，去質問領隊，領隊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說他沒說讓她去。這事把郎平氣得七竅生煙。

郎平硬不肯承認這子虛烏有的錯誤，後來也不了了之。但她說：「這個事件的陰影在我心裡好像再也抹不去。有些人是這樣當官的。當了官還得順著別人說話，不管這是不是你的思想，上面說甚麼，你就得說甚麼。我當不了這樣的官，我沒這個『修養』，我心太軟，老同情人，這不是當官的料。」

運動傷害

中國球員無法承受的痛

今年7月，郎平在美國成立了一個「郎平基金會」，專門為中國的傷殘運動員提供康復治療幫助。郎平在會上說，一般人只看到運動員在領獎台上的風采、亮麗，卻看不到他們運動造成的傷痛。她說她本人經歷了8次手術，深感運動傷害的痛楚：所謂的「鐵榔頭」更像「紙榔頭」，她的腰部、膝部、頸椎等都存在多年積累的舊傷。

郎平曾經在她的《郎平自傳》裡，描述她在1998年率團到日本參加第13屆世界女排錦標賽時，有一天「隊員們做準備活動，我在幫他們撿球時，只聽我的膝關節『卡嚓』一聲，當時沒太在意」，後來「我才發現我的左腿直不了了，很疼、很脹」。她回憶說：「為我做手術的醫生，打開我的膝關節都嚇一跳，醫生說，我膝關節的磨損程度，已經像個六、七十歲的老人，儘管我的肌肉很年輕。膝關節已經動了三次手術，平時走路都得特別當心，用力稍稍不當，立刻腫起來，一瘸一拐的，像個半殘廢，心裡很痛苦。浪浪（郎平女兒）不懂事的時候，看我走路的樣子，會笑話我，那時候，她一見我高興，就會像頭小鹿似地朝我撲過來，我就緊張，怕膝蓋吃不住力，也不敢抱她」。怪不得她說「鐵鎯頭」其實是「紙鎯頭」！

運動是為了使身體健康。但是，現在的運動比賽，很多卻是在傷害身體，包括在美國打NBA的中國姚明、剛剛退出奧運比賽的中國名將劉翔，以及台灣之光王建民等等，都有程度不同的運動傷害。只是在中國，這種事情就更殘酷、更普遍，而且一切為政治服務。今年年初，路透社發自北京的報導說，中國體育是「舉國體制」：就是全國動員、國家經費支撐。目前在中國金字塔式的培養機制中，共有23萬名由國家供養的運動員，全國有200所模範體育學校。有些小孩子，從四、五歲就被發掘來從事嚴格的訓練。地方官員為了前途，無所不用其極地揠苗助長，殘酷無情，運動傷害可能還算是小事呢。

看完中國如此多的「飛客」後，再看看目前為美國效力的郎平，不由得感嘆：中國的人才，脫離那個「造假」的環境後，才能真正「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