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除了濃郁的香味外,還有各種甜膩的好滋味。在我記憶深處有盒高貴華麗的巧克力,卻充滿心酸的滋味。那是一盒外表包裝美麗的進口巧克力,金綠色的緞帶蝴蝶結襯著白色日本和紙包裹的禮盒,精緻得每顆都像是藝術作品。
手工製作的名牌巧克力,讓當時收到的我十分開心。那不是情人送的巧克力,而是來自一位相交多年的女性好友。
寶兒是我在補習班認識的高中同校學姊,常綁著辮子、圓臉大眼睛有著白皮膚的她,像個可愛的大洋娃娃般,走到哪都會被人稱讚:「好可愛啊!」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當她轉進我們這一班時,正好坐在我旁邊,可能是緣分吧,她和我也很有話聊。認識久了之後,自然相約出門逛街遊玩、吃飯或喝下午茶。也因為她常到我家玩,所以父母也都認識她。
她說有一位交往多年的男性好朋友,家裡還有高大英俊的哥哥和弟弟。雖然我去她家時沒見到,只見過她父母親,但也從未疑惑,只想著朋友之間互相尊重,何須多問。隨後各自工作後,我們也經常往來,她開著父親送的高級轎車,有時也邀我母親一同搭她的車去郊遊。
隨著時光流逝,彼此雖沒有頻繁見面,但仍會電話聯繫。此時已經帶著名牌皮包的寶兒,一天說她哥哥和女友在美國訂婚了,因為婚宴在台北補辦,不方便邀請住在遠地的我們參加。當時覺得和她的兄弟並不熟,也沒有打算參加,請她以口頭轉達祝福就行了。她表示:「沒有邀請妳參加,作為好朋友真不好意思,所以哥哥要送一盒高級喜糖給妳。」我說:「不好意思,沒有吃喜糖沒關係,還是祝福妳哥哥,真高興他訂婚了,就不用費心了吧!」她還是說會從美國寄一盒糖來,找一天送給我。
當收到那盒禮物時,久未見面的我們聊了一陣子。等她回家後,我便仔細打開外包裝紙,希望完整保存。卻看到……咦?日本知名的巧克力,裡面的每一個巧克力都很美麗!我心中冒起了一個問號,為甚麼要從美國寄日本的巧克力來台灣?我拿起一顆放入口中,好奇地欣賞翻轉外包裝紙盒底部時,發現貼著台灣代理商進口的中文標籤。那個巧克力的滋味當場變成酸的,真相就是:她說謊。嘴裡那顆巧克力,已經嚐不出任何甜味了!
從小父親就常教導我:「一個人只要說了一個謊言,就要用一百個謊言去掩蓋那個謊言,紙是包不住火的,千萬不要說謊。」我難過地想著,我真的不在乎朋友的身家是否顯赫、她的親友如何等等。父母曾質疑她的話語是否真實時,我也並未懷疑,因為我單純地認為朋友之間沒有甚麼好欺瞞的,更何況為甚麼要編造一個有兄長、男友的謊言騙欺好朋友呢?
那巧克力在市面上目前仍以高價美味而聞名。許多年後,和一位朋友小秀談到此事,我表示當時非常困惑,不懂為何會這樣,我並不氣恨,只是寶兒說謊能得到甚麼好處?小秀說她得到了我的友誼,我說,其實她不用騙人,更可以得到朋友真誠的心。
一盒巧克力,現出了真心。我並未揭穿她,只是漸行漸遠,直到今天已十多年未連絡了。
經過此事,我彷彿明白了古人所說「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另外一層內涵:如果彼此間能真誠地互相體諒與瞭解,就如一杯清泉水般,一切都很透明,不需隱瞞,也無需過多的調味,卻能在最需要時獲得滋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