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與人間關係疏離的現今,淳樸的眷村朋友們與那宛如大家庭般的生活,不時浮現我腦海……
妙鄰居
隔壁鄰居阿雄小我幾歲,父親是水泥工,家裡環境不是很好。記憶中還浮現著他的母親常挺個大肚子、提著水桶打掃的辛苦模樣。他們家和我們家只有一個籬笆隔著,所以一舉一動都能看得很清楚。瘦小又調皮的阿雄常被母親打罵,但還是很頑皮。阿雄經常帶著我弟弟到處亂跑,感覺他就像《湯姆歷險記》裡的湯姆.索耶。常見阿雄腿上東一個傷口、西一個腫包的;有時跌倒擦傷,只見他抓把黃泥土往傷口一抹,然後沒事般地跑跳走了。
阿雄的母親生了「十幾個小孩」,最年長的大哥比我們大好幾歲,很叛逆。印象中,有一個晚上吵吵鬧鬧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才聽說是他大哥被蜈蚣咬到腳,大家很著急,不知道怎麼辦。有人提議用蠟燭燒一下,隱約看見有人拿著蠟燭,火光閃爍。我心想用火燒那不很痛嗎?後來小朋友全被大人攆了出來,不久後,聽到他大哥大聲喊叫……
雖然看不見整治過程,只知道後來沒事了。在那個醫療知識、醫藥水準不發達的年代,憑著老年人的經驗加上偏方,還有某些「萬用油」,大家也平安無事。
阿蘭是阿雄的姊姊,會常來找我玩。有一次,爸爸買了一台自動削鉛筆機,在普遍用刀片削鉛筆的時代,那種「洋貨」是很罕見的!阿蘭拿了二枝鉛筆要我幫她削,但是我一轉動削鉛筆機,筆芯就斷了,再削一次又斷了。結果整隻鉛筆變得很短,不太能用了!
爸爸說要我賠她新鉛筆,我難過地直哭!心想:「不是我把她鉛筆弄斷的,鉛筆一定是摔過,筆芯才會斷成好幾截呀……」但爸爸還是拿了三枝新鉛筆要我賠她,還說不論如何,人家的東西要還,自己吃點兒虧沒關係。律己甚嚴的父親,總是教我們要為別人設想。
臉孔很像
有一個幼稚園老師和村子中的阿姨長得很像,我常常在遠處對著她大喊:「老師!」等走近一點時,發現叫錯人了,好窘啊!每次她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我在喊誰。當時我真的不懂為甚麼不相干的兩人會長得一個樣兒?
和我同讀一所幼稚園長大的小芳,母親是老師,家中四姊妹年紀差很多。小芳的姊姊們給我的感覺都很「高貴」,有氣質,小芳也是。
讀小學時我常常遲到,媽媽總說我愛「磨菇」,早上不知道抓緊時間老是遲到。連「糾察隊」都上課去了,我竟然從來沒被登記過。自己一個人在路上慢慢走時,常遇到小芳的二姊騎著腳踏車從後面過來。每次她都會大喊:「幾點了!還在路上?」等她回過頭和我四目相接時,她才發現罵錯人了,一臉尷尬趕緊騎得飛快走了。我心想:「呵,我不是妳妹妹啦!不過說得沒錯。」
這種畫面還挺常出現,我不禁想:「她是每次都認錯人嗎?」
家規甚嚴
眷村的孩子幾乎個個都被痛打過,因為家規很嚴。
從小父母親就嚴格教導我們不准說謊、要說真話,懂得體諒別人,為別人著想,懂得忍讓。所以如果說謊或欺負人,必會招來一頓打。我小時候很貪吃,因而有過被痛打的經驗。
小芳的親戚在她家對面開間小雜貨店,也賣零食。小小一包豆子、紅芒果乾等,是很誘人的零食,我身上若有零錢就會往那邊跑。
那次挨打的起因是:媽媽把很多舊的「一角」零錢隨意放在桌上的小罐子裡,我和弟弟沒有經過大人同意,拿起「看來很像不要的錢」便去買零食吃了。等到過幾天媽媽發現後,告訴爸爸。他很生氣地罵我們「偷錢」,要我們跪在爺爺奶奶的供桌前,拿起晒衣服的大竹竿開始痛打我和弟弟。我倆挨揍時痛到哭得唏哩嘩啦的,感覺好冤枉啊!心想:「那不是舊的、不要了的錢嗎?我們不敢偷錢啊!」
當竹竿四分五裂時,爸爸終於歇手了。母親默默拿來藥膏給我們塗抹。還記得那一個禮拜上學都不太能坐下,整個臀部紅腫,大腿上也是一條條紅色腫起的傷痕。父親認為,如果我們想要甚麼應該要開口說,而不是拿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從此以後,我們再也不敢隨意拿別人的東西了,更何況是錢財。
走筆至此,想起另一個鄰居小鈞也常挨揍。他的父親是個老實人,對大家都很和善,但調皮的小鈞卻老被他父親「毒打」。說「毒打」是因為常聽說他被皮帶抽,要不就是被吊起來鞭打。在我看來是他太貪玩、不知分寸,又愛說謊掩蓋,說的謊卻一下就被識破。難怪小鈞那麼老實的父親會氣得打他,恨鐵不成鋼啊!(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