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振英「當選」香港特首後,以他的本事、權謀與城府,7月1日應該是他風風光光登基的日子,從此以開啟香港「黨人治港」的光輝時代載入史冊。
以他的雄才大略,新官上任的三把火,其實在上任前就點燃了,那就是進行「制度改革」,將原先特區政府的3司11局,改為5司14局。擴大官僚機構的目的,就是可以增聘「問責」官員,以便稀釋原來的公務員,從而進一步改變港英政府留下來、並且得到基本法肯定的公務員制度,從而削弱「港英餘孽」的影響力。
這樣大規模的制度改革,自然要經過立法會的同意。這本來也是舉手之勞,也就是走過場的舉手通過而已。因為根據《基本法》的規定,在60席立法會議員中,泛民最多只是比三分之一多一點點的席位。只要這個改組方案一通過,梁振英就可以立即宣布新的司局官員任命名單,7月1日就正式運作了。所以梁振英還沒有上任,就要求立法會優先通過這個動議。
擴大官僚 稀釋港英影響力 改組動議竟意外遭否決
沒有料到,人算不如天算,這樣簡單的事情,居然也出包。6月21日那天表決,出席議員54人,只要超過半數,也就是只要得到28票,這個改組動議就可以通過。可是開票結果卻是27票贊成,25票反對,1票棄權,動議被否決了!
也就是說,只要那棄權的1票是投贊成票的話,動議就過關。這棄權的1票是甚麼人投的?原來投棄權票的是新民黨主席葉劉淑儀。葉太是前保安局長,2003年因為賣力強推《基本法》23條的國安立法失敗被迫辭職,其後捲土重來當選立法會議員。以其親共的立場,怎麼會投棄權票呢?根據她的解釋,她支持政府改組,但「打尖」(插隊)影響二十多條民生相關議案,她無法向選民交代。她又指政府全程沒有向她拉票,政府或者以為建制派就一定支持他們?
所謂向選民負責云云是冠冕堂皇的話。真正原因應該是沒有向她拉票,忽視她的重要性引發不滿。這個不滿還包括特首競逐期間,她也有意出來競逐,增加她的光榮資歷,為未來鋪路。可是北京一點都沒有反應,當她不存在;而梁振英組閣,包括行政會議成員,也當她不存在。為此她投棄權票,撒一下嬌,在所難免。
哪知就是這一票,打亂梁振英的整個大局,除非採取緊急措施,在7月1日前再召開立法會議強行通過,否則梁振英只能先宣布3司11局的名單,在上任後再大動干戈改組為5司14局,再公布名單。這個動眾興師,不知道要耗掉多少資源,葉劉淑儀可能因此成為梁振英的「千古罪人」。也怪不得記者關心的問葉太,她會不會擔心將來會受到梁振英與中聯辦的秋後算帳。雖然葉太聲稱「無所謂」,但是以她的政治歷練與精明,肯定很「有所謂」。
但是如果全怪葉劉淑儀,也的確不公平。還有其他人需要負責。
建制派6人缺席 動議未過關 真正的責任在梁振英自己
以如今的立法會席位,泛民全票是23票,怎麼反對票會有25票?原來旅遊界的謝偉俊與金融服務界的詹培忠也投反對票。謝偉俊本來有點「神經刀」,並非鐵桿建制派,自然不能對他有太大的期望。詹培忠有「潮州怒漢」之稱,因為動議打尖覺得不受尊重而在一怒之下投反對票;其實特首競逐期間他也是支持唐英年的,事後並未宣布變色棄唐從梁。
另一些要負責的,是缺席的那幾位,他們全是建制派的,為何不來投票?他們6位情況是:霍震霆不在港、張學明身體不適、梁家騮稱有事不能出席、張宇人出席業界會議。曾任唐英年競選辦主任的李國寶,曾在投票前現身立法會,但不久就離開;盛傳出任下屆財政司副司長的陳茂波則以避免利益衝突,缺席投票。也就是說其他各有理由,不管理由是否站得住腳,或者那點小困難(例如有事或身體不舒服)難道不能克服?只有李國寶沒有理由,可能還是因為「唐英年情結」而不願意來投票。
但是真正要負責任的還是梁振英自己。第一,自信心太強而麻痺大意,完全沒有危機感,因而沒有謙卑的去拉票;第二,當選後「組織」交給他「大和解」的任務沒有完成,所以詹培忠投反對票,而李國寶缺席。
如果要緊急解決這件事情,需要立法會主席曾鈺成的配合,但曾鈺成表示最快要7月4日才能開始審議重組方案。在梁唐大戰,彼此大傷感情後,曾鈺成也曾經有意「和諧」一下,由他出來競選特首,但在與梁振英接觸後打退堂鼓,想來也是得罪不起梁振英。因此眼見出了這個洋相,應該也是內心竊喜。因此且看事態如何發展了。
梁振英跟進唐英年 被揭發多處僭建
禍不單行,改組動議被否決的第二天,《明報》頭版頭條刊出「梁振英山頂豪宅僭建」,內容說:「尚有10天便正式就任行政長官的梁振英,被本報揭發其山頂豪宅僭建了一個面積約110平方呎的三邊密封玻璃棚。候任特首辦昨晚回覆本報稱,梁振英承認將原來的木花棚『改建為金屬加玻璃結構』,並沒有入則申請(在物業中加建或改建),並歸咎這屬『無心之失』,無意違例,並已於昨午清拆僭建玻璃棚。」
今年2月特首競逐期間,唐英年因為被《明報》揭發僭建地下室的「唐宮」,應對很差,甚至把責任推給老婆,引來20部配備有「怪手」的SNG採訪車將他的寓所團團圍住,蔚為奇觀,以致發展為「旅遊景點」,唐的民望因而暴跌。當時梁振英振振有詞批判唐英年「僭建問題被傳媒揭發才承認」,是「公開講大話」,如今對梁振英是否也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報應」是否也太快了一些?
《明報》次日再獨家宣布梁振英僭建的還不止一處。在一處被「毀屍滅跡」後,眾多媒體前去「圍觀」,總共發現五處僭建,把梁逼到窘困境地。梁振英還應該「罪加一等」的是,他本人就是測量師,怎麼會不知道甚麼是僭建?這點與唐英年的「外行」又不同。雖然有人為他辯解說,梁是產業測量而不是建築測量,而產業測量師專責物業估價、物業買賣、租售及管理、釐定差餉及物業發展前景研究等;然而物業買賣難道不管這物業有沒有僭建部分?因此也必然有識別僭建的基本常識。
雖然揭發梁振英僭建的是明報,《明報》因為揭露唐英年的僭建而被劃為「挺梁」的媒體,這次揭發梁,是否意味著「端平一碗水」,擺脫「挺梁」的陰影呢?但是因為見報後梁的僭建屋已經清拆,因此23日的《信報》指《明報》總編輯曾於21日向候任特首辦作出「溫馨提示」,使梁振英能夠及時清拆僭建物,避免「出現如2月時唐宅外傳媒吊臂盡現,近距離拍攝唐宮一幕」。《明報》除了做出澄清,總編輯劉進圖指有關言論暗示他向梁振英「通水」,有違新聞道德,對他和《明報》都構成誹謗,因而要求《信報》撤回報導並道歉,否則不排除控告《信報》誹謗。
《明報》與《信報》都號稱「知識分子」報紙,本來就有瑜亮情結,選舉期間還傳說《信報》被中聯辦警告,要他們挺梁。這些恩恩怨怨使問題更加複雜。而選前揭發,與當選後揭發,殺傷力也很不同。
醜聞連連 不信任感加重 中港關係變數多
然而最重要的是梁振英隱瞞住宅的僭建,就失去了誠信。在競逐特首期間失敗的唐英年與何俊仁會就僭建問題提出甚麼要求?泛民會不會提出不信任動議?這都是未來需要繼續關注的問題。至少,民陣組織的七一大遊行,民眾會高喊,要梁振英下台!
不論怎樣,這兩件醜聞,已經使本來對梁振英的不信任感更加嚴重。梁已經提前跛腳,未來施政當然更加困難。而且立即危及9月舉行的立法會議員選舉。梁振英的死忠固然還為他繼續辯解,有的建制派政治人物則開始與他劃清界線,以免影響選票;更有人建議梁一上台趕快「派糖」,也就是以派發實質利益的政策來收買民心。
原來支持梁振英的北京中央政府,尤其是中聯辦,不但也灰頭土臉,更因為在王立軍、薄熙來、陳光誠、李旺陽等等事件而焦頭爛額之時,又在18大前「添亂」,危害穩定,甚至會刺激七一大遊行人數,讓出席慶典的胡錦濤處境更加尷尬,他們當然更加怒在心頭也。這又為未來中港關係的發展增添不可測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