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會走紙雕一途,是因為成若涵鼓起勇氣去嘗試……
興趣、熱情,究竟要達到甚麼程度,足以讓人捨棄頂尖國立大學畢業的光環、拒絕大企業幹部職缺?
將理想凌駕於現實之上,似乎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的。先行者,常是冷門。
成若涵,一個25歲的女孩,2010年畢業自台大農業推廣學系(現改為生物產業傳播暨發展學系)。從她青春的臉龐上,能看到順從內心熱情而散發出的光彩。她毅然捨棄一般上班族的穩定收入,將自己全身心投入通常被認為是冷僻行業的民俗技藝——紙雕。
兒時手巧 父母支持適性發展 展露才華
而一切,要從成若涵的孩提時期說起。
一般來說,前途未卜的工作,通常第一關就被父母擋下。幸運地,成若涵有貼心的父母作為強力的精神後盾。從小,父母便讓成若涵與姐姐適性發展,學習多項才藝。「當時同時間上了快十種才藝。媽媽說我每項都喜歡,有耐心,也都學很快。」
當時的她被父母帶去做了皮紋測試(皮紋即指紋,在遺傳上被認為與大腦發展相關,可藉此鑑別個體的人格、精神特質與各項優勢領域),檢測結果說手巧,適合當外科醫師。再大一點,成若涵終於發現了自己的特別愛好。「小時候雖然畫畫可以畫得很好,但不會覺得很投入、很快樂。但剪紙時很開心,時間好像總在一瞬間溜走。」回憶起兒時,對於紙張剪貼,成若涵擁有超乎他人的熱情。
國中時的學習檔案,同學們都使用列印的方式製作封面,唯獨成若涵,特立獨行地準備了許多紙張,剪剪貼貼,得了全校第一。大學甄選,成若涵更花了七天七夜準備檔案資料,當中多為剪紙與紙雕。「那時一整個禮拜,睡不到十小時,但做完很有成就感!」碰到喜歡的事情,特別有耐心,成若涵笑著說:「投入得很像瘋子!」
人生轉折 捨就業攻紙雕 獲馬總統青睞
接近大學畢業時,同學們一個一個地在找工作、投履歷、面試,成若涵也遞出了履歷,一家國際知名餐飲連鎖企業徵求派駐大陸的幹部,錄取了她。當時成若涵還在職業生涯的初步探索中,只要稍有興趣的,都不排斥。「我覺得與人互動也很有趣;幫全家做早餐、下廚等,都覺得很好玩。這家連鎖速食很精緻,與眾不同,當時很吸引我。」
然而,已被錄取的成若涵,卻在接近畢業時的5月出了一場車禍。很相信「一切自有安排」的她心想:「可能不該去吧!」
那時,業者不間斷地與她聯繫,耐心等候她腳傷痊癒後任職。然而,在另一方面,由於成若涵的家庭成員都是自己開業,沒有一個是上班族,這樣的背景對她影響至深。「當時就開始思索著到底要不要去,對於要不要當上班族有疑惑。」
車禍休養期中的成若涵,從網路上看到了紙雕大師Rob Ryan的作品,大為驚豔,決定自己也要嘗試。她將和朋友去KTV唱歌的景象雕成一幅作品,讓母親的友人讚賞不已,「『金包里鴨肉閣』的老闆娘從我媽媽手機中看到照片,覺得跟他們店的調性很合。」於是向她訂製一幅〈金包里鴨肉閣〉紙雕。
「看了、嘗試了以後,發覺這真的才是自己的天分!」最後,成若涵放棄了派駐大陸的工作,決定做紙雕。
而〈金包里鴨肉閣〉這幅刻畫了廟口服務人員端菜、客人點菜的熱鬧景況,也讓成若涵在第三屆中國剪紙藝術節得到銅牌的佳績。自此,成若涵開始了她的創作之路。
其後,透過朋友引薦,成若涵得以為馬英九總統製作紙雕。這幅以慢跑姿態為主題的紙雕打動了馬總統,特地錄製一段影片感謝成若涵,大大為她的紙雕作品打開了知名度。
讓天賦自由 步上一條自然發生的路
深受肯.羅賓森(Ken Robinson)《讓天賦自由》一書影響的成若涵認為,找到自己的真正的熱情,便能自在優游其中,進而發光發熱。許多人為了創業而創業,卻不知道內心深處到底要的是甚麼。
成若涵也曾經不斷詢問自己,「找一個這麼冷門的技藝為生,到底路會不會開?」
答案是肯定的,而且有著看似偶然卻井然有序的安排。成若涵對於這一連串的轉折,從覺得奇妙,到欣然接受。
自小便是數理資優生的成若涵,在台大就讀時便兼當數學家教。從事紙雕工作後,仍兼課以補貼生計。突然有一陣子,家教工作很恰巧地一個接一個停掉。「最後剩下的那一個家教,每天上課,突然間也停了。不到半個月,卻開始有紙雕工作坊的邀約,又開始有收入了。」
無巧不成書,接下來每每苦惱於工作空窗期時,新工作或計畫補助款等收入,便會在很巧合的時間點出現。「每次遇到情況最後都會否極泰來,發現原來已經都被安排好了,就按照這條路走下去就可以了。」
沒有特殊信仰的成若涵,相信被賜與的天賦、使命與巧合安排之間,有著緊密的關聯。她誠懇說道:「現在已經不會太擔心該怎麼選擇、怎麼走,一切自然都會發生。」
記錄心靈感動 創作台灣百景上河圖
成若涵在農推系裡,曾學習如何推廣台灣的觀光產業。這段過程也促成她計畫走訪全台各特色城鄉,把地方特色摻合著想像創作〈台灣百景上河圖〉紙雕。「這幅作品將融入這世代的社會,可能是市井小民的生活、可能是特別的景點,總之就是非常生活化。」
關於〈台灣百景上河圖〉的材料,成若涵希望不要有太重複的東西在其中,所以在每一區塊,會分別放入她在不同地方蒐集到的題材──台北東區五光十色、川流不息的繁華與大稻埕滿滿的人文氣息等,都將躍然紙上。
「我找了一些比較特別的店,比如上次到大稻埕剛好看到雕刻佛像的師傅在幫佛像撲金粉,這些我都會當作素材放進去。」
「我還遇見一位爺爺,挖了許多寶給我們看。最特別的是鴉片盒,打開甚麼都沒有,但用棉花棒一沾,還是可以聞到一些氣味。」講到這位不斷「現寶」的爺爺,成若涵言談中充滿興奮之情。
對於兒時曾居住過的大稻埕,成若涵內心有著滿滿的情感。一景一物,都勾起她的悵然與悸動。「到大稻埕,會有一種那個繁華時代已沒落的感覺。聽了故事,再親身去看,真的發現那些產業已經沒落了,會有一股淡淡的哀傷與淒涼。」
〈台灣百景上河圖〉將有20公尺長,1公尺高。任務雖艱鉅,但她有自信地說:「我會帶這股熱情繼續堅持下去的!」
教學相長 摸索中堅持自我實現的創作
另外,成若涵也接了教學坊的工作,開始收學生。工作坊招生訊息在facebook釋出時,常看到一個粉絲來留言,引起成若涵的注意:「常常看見他的頭像,上課那一天,他就出現了。」成若涵形容這位學生有紙雕功底,其實不必來上這種初級班,但卻熱情相挺,令成若涵很感動。
在其中,成若涵教學相長,一邊教學、也一邊學習、領略。她有點尷尬地笑著說:「第一次教學,除了表達需要多揣摩外,很多細節沒有想到,自己熟悉就覺得這沒甚麼,理所當然,也沒有多說,巡堂才發現有學生筆刀拿反了。說明後,教室後方出現此起彼落的笑聲,原來那麼多學生都拿反了!」
另外,一般學生大多是成人,但有一位天真的小一學生來上課,其創意讓成若涵十分欣喜:「你會發現有的學生根本不跟你的步驟走,自己做自己的,但卻又非常有創作力。」教學,是成若涵的另一課題,同時也是喜悅的泉源。
當然,踏入紙雕領域到現在,成若涵也曾遭遇不理解或瓶頸。有些親戚認為台大畢業卻以紙雕為業,可說是大材小用,但成若涵總會回應:「不可惜,而且很值得哪!」
一度,她也在商業考量與藝術創作兩個端點中踟躕。近一年大部分時間投注在客製化紙雕上,雖然收入不錯,但她覺得並非長久之計。「對方訂製作品,會指定人物、指定希望有甚麼東西在裡面,這是符合別人想法的創作,應該說比較偏設計而非創作。」在成若涵的心中,真正自我實現的創作,永遠都會占第一席位。
「我知道最好是以創作為先,像幾米那樣,創作量大了後,很多人開始喜歡他的作品。我自己也知道,應該要把大量時間投入創作,但還是有一陣子一度猶豫、徬徨。」時間上的平衡,也令成若涵苦惱一時。
不忘初衷 在僻靜小路上找到人生之樂
之所以會走紙雕一途,是因為成若涵一開始想鼓起勇氣去嘗試。「當你有想做、不做又會後悔的事情時,不用太怕,總會有做這件事情的初衷。」事情進行時可能會有些情況,她說:「那麼在那樣的時刻,提醒自己,想想原來的初衷,這樣就不會走偏,就能在這條路上繼續走下去。」
紙雕同時也讓成若涵更有自信。她不卑不亢地表示,以前可能更在意外表美醜,但當找到自己有興趣的東西時,發現到每個人散發出的自信在於自己擁有多少心靈層面的東西。現在的成若涵擁有紙雕,徜徉其中喜悅無比。此時的她,不管別人說出甚麼不理解或是負面的話。「只要相信自己的作品好,就會很有自信!」
成若涵認為自己已經找到了目標,這一生也將都有目標可循、有路可走。從創作中找到樂趣、創作出自己喜歡、也能使他人歡欣的作品,她認為是一件無可比擬的快意好事!
當人們都選擇又寬又直的主流大道奔馳向前時,一條沒有人走過的僻靜小路,是否曾經磨光你的信念、折損你的勇氣,進而打消你進入其中探索的念頭呢?像成若涵這般放手一搏,選擇了還須胼手胝足開拓的未知道路,在創業路上勇往直前,值得借鑑與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