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矚目的中國共產黨第十九次全國代表大會(簡稱中共十九大)10月18日至24日在北京召開。在十九大開幕式的報告中,中共總書記習近平提及「新時代」36次、「中國夢」13次,前者幾乎是後者的三倍。「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儼然成為習近平的中心思想。
過去五年,習近平主導反腐敗鬥爭,打下不少蒼蠅和老虎,幾個月前又在疾風勁雨中,抓捕備受看好的重慶市委書記孫政才。為了召開十九大,北京雷厲風行禁止販賣菜刀等刀具,也禁止任何包裹寄送。在難得的十九大藍天下,江澤民、胡錦濤、曾慶紅等大老紛紛雲集,高齡91歲的江澤民更在旁人攙扶下就坐。在全場如雷貫耳的掌聲中,習近平站上了舞台,十九大正式揭幕。
十九大有何「新」意
十九大報告舉足輕重,是中共未來五年的政策綱領。報告內容除了政策回顧、當前形勢與目標,亦針對各項議題進行政策論述,對分析中國走向相當重要。根據美國史丹佛大學胡佛研究所(The Hoover Institution)中國觀察家米勒(Alice Miller)的分析,政治報告的用意在於:以黨的共識作為背書,立定新的基調,為接下來要出臺的新政策、改革做準備。
中共高層會很字斟句酌地撰寫報告內容,任何新的字詞都很有可能即將成為新政策的法源或行動的依據。十九大報告全文3萬多字,習近平花了3個小時才講完。但筆者認為,其實只要抓住8個面向和其「關鍵字句」,推敲其隱含的意思,就可以抓住本次報告的定位,推測中共未來政策走向(參見表一)。
最令人感到好奇的:新時代、反腐敗、依法治國
習近平表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這個新時代,除了再次訴說實現中共的兩個一百年和中國夢,最引起注目的是,中共認知到人民對民主、法治、公平、正義的要求日益增加。習近平特別用一段文字描述此種需求與社會矛盾的關係。
姑且不論習近平追求民主是真心還是假意,習近平多次以人民的立場告誡共產黨要改革的基準是真實的,也就是說這段文字是寫給黨員看的。筆者更好奇的是新時代的中國不知道有沒有包括人民的自由?中共是否還是會繼續控制言論、封鎖網路?筆者認為,在反腐敗鬥爭尚未結束前,應該不大可能放鬆當前的言論自由緊縮。
習近平過去五年最重要的政績就是反貪腐,這次報告更標誌要繼續推進反貪腐鬥爭。習近平似乎在朝黨國分離邁進,強化國家的角色,企圖「用國家整治黨」,利用「黨國分離」、「依法治國」作工具,清除江(澤民)派分子及政治敵手。未來應該很快會看見國家監察委、人大、政府、政協和法院、檢察院的改革。
最令人感到失望的:保黨、經濟改革
保黨雖然不令人意外,但還是叫人失望,因為今天的中國,已經走到必須改革共產黨才能有所進步的田地了。中國之所以有這麼多貪汙、金融風險、社會暴動,與共產黨一黨專政有很大關係。
「中共不等於中國」,中共凌駕於國家之上,搞起各種利益鍊。官員把錢都往自己口袋放,風險都給全國人民承擔;把房地產炒高,增加地方財政。並且始終把馬克思主義、列寧主義、毛澤東等鬥爭哲學擺在第一位;限制言論自由,嚴控網路資訊等。這些全都是為了保黨而非真正為公民謀福。
第二件令人失望的,莫過於以國營企業為主線的經濟改革。中國已然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但卻對外來投資多加限制,甚至不重視智慧財產權的保障。這次十九大,全世界都在觀望習近平是否會開放自由貿易、放寬資本流動、鼓勵民營企業發展,讓市場機制正常運作。
結果習近平說了「毫不動搖鞏固和發展公有制經濟」,果然國有企業等既得利益太龐大,要對其動刀十分不易。筆者懷疑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是否真正能解決產能過剩以及殭屍國企問題。中共領導人更深知債務風險高,從2015年的股災中學到教訓,明明白白講出要「守住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總之,縱使報告中提到要強化知識產權保護、防止市場壟斷、對國境內註冊企業一視同仁、建設自由貿易港等,究竟能實現多少,還有待觀察。
照這樣的邏輯走,如果經濟改革不成功,不僅中國經濟恐進一步惡化,中共也可能會失去資產階級、中產階級的支持。十九大前,大家可以為了錢犧牲自由,忍受中共對言論、自由的限制,但如果情況並沒有進一步好轉,就真得把帳算在中共身上了。
以拿破崙為例,當年拿破崙在全盛時期由盛轉衰的關鍵因素之一,就是經濟因素。因為拿破崙執意要打英國,不惜發動大陸封鎖,禁止與英國貿易。這種損傷經濟利益的政策,衝擊到拿破崙的主要支持者,也就是中產階級。也就是說當經濟改革成效不彰,會使中共失去民心,動搖執政合法性。
最令人感到矛盾的:文化自信
崇尚文化固然好,但是在「馬克思主義至上」的前提下,恐怕文化又會變成「政治工具」,而非人民走回道統的精神糧食。
習近平確實與以往領導人不同,特別著重中華五千多年的文明歷史。文化是一個國家的血脈,文化強盛,必然民富國強,興盛繁榮;文化弱的國家,就像失了魂一樣,恍惚不定。所以恢復傳統中華文化可以補足中國的血氣,調整身體,祛病健身。
可惜只要共產黨的這塊招牌不改,馬克思主義仍指導中國的文化思想,中國的儒釋道就不可能真正發揚光大。這樣就會落得像孔子學院一樣,被法國、瑞典、加拿大等國家的大學拒絕辦學,不接受孔子學院「假孔子之名,行政治控制之實」。
最令台灣關切的:對台灣政策、解放軍
習近平本次十九大報告對台灣的論述相對少,就其內容至少可看出兩點:第一,台灣不是中共當前政策的重點;第二,中共需要台灣。
首先,觀察其對台灣的論述就可知道,台灣在中共領導人的政策排序上絕不是急迫問題。畢竟要改變現狀的代價太高了,目前也沒有任何誘因迫使習近平必須武統台灣。在十九大前,不斷有媒體蓄意炒作武力統一台灣,習近平的報告內容則已完全否定短期武力統一台灣的可能。中共內憂外患嚴重,根本無暇也無力武力統一台灣,中共只要能嚇阻台灣宣布獨立,並用政治、經濟、社會之統戰策略,吸收台灣的資金與人才,就能削弱台灣國力,隱性控制台灣。
談及中共軍隊,習近平直言「軍隊是要准備打仗的,一切工作都必須堅持戰鬥力標準,向能打仗、打勝仗聚焦」,其實就是在隱射解放軍很孱弱,不會打仗,也沒打過仗,更沒有打勝仗的信心。事實也是如此。其實習近平以前就已經批評過解放軍沒有實戰經驗,如今加上這番話,又再次戳破中共軍隊強大、武統台灣的謊言。
後十九大未來:中共政治的變與不變
究竟習近平的新時代會如何演變,或許能從未來陸續召開的中央委員全體會議看出端倪。根據美中貿易全國委員會本年度的報告及中華經濟研究院研究員張榮豐的觀察,中共的決策規律為:「一中『選人』、二中『排官』、三中『幹事』、四中『整黨』、五中『經濟』、六中『社會』、七中『接班』」。如果未來中共體制沒有太大變動,基本上可以預測未來五年內開會的時間點及內容(參見表二)。
但是,習近平心中的「新時代」如意算盤可能會有所改變。畢竟中紀委都已經打破至少五條潛規則:一、退休等於安全著陸;二、刑不上大夫;三、自己人不查自己人;四、盛會不反腐、重要節點不反腐;五、官方媒體露面就安全。
世局詭譎多變,或許發生意料之外的重大變革,那就有不一樣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