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国宝级保育类树种──台湾油杉,出现在最热闹的台北市区──听起来不可思议,但它却真实发生了!
台湾油杉为台湾特有树种,也是冰河孑遗植物,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及基因保存价值。然而,由于台湾油杉繁衍易受天候影响,授粉困难、结果率低,在自然环境中的竞争力弱,导致族群数量极少,属于濒临绝种的植物。如今主要分布于台东大武一带以及台北坪林附近,在市区中罕见其踪影。
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台北市中心,紧邻师大学区的大安区锦安里精华地段,座落着美轮美奂的新式公寓与别墅;然而在一栋老旧的日式宿舍里,竟然屹立一株80岁的老油杉!这个冰河时期遗留下来的漂泊过客在台北都会区落地生根,不仅凝聚了小区居民的意识,促成日式宿舍古迹的保存,也成为小区开展新面貌的转折点。这意味着台湾的林业保育迈向了一个新的里程碑。
第一步》 小区妈妈意外发现「国宝老树」
2001年,大安区锦安里的一群家长与关心小区大树生存的居民一起合作,开始进行小区营造。2002年,部分小区妈妈参加由师大主导的小区营造相关课程,在「绘制小区大树地图」的活动中,发现其中有一株不属于平地松杉类的植物。经林务局专家鉴定,才知道它竟是台湾五种国宝级珍贵稀有植物之一的「台湾油杉」!小区居民于是成立「台湾油杉根与芽小组」,开始聚焦于小区内的树木保护。
后经考证发现,这棵80岁高龄的老油杉,乃日本殖民时期,由当时的日本技师丰宅风先生所栽植。「台湾油杉小区发展协会」理事长刘丰豪说:「台湾油杉除了是台湾保育植物,也是个娇客。这个娇客愿意落脚在我们小区,且能生长好,就代表它适应了小区周遭生态环境。因此大家也应该善待它。」
但是,一开始的护树行动并不如想象中顺利。原因是当时台湾的相关政府单位,并无保护树木的相关法律条文,小区居民无从着力;加上当地位处市中心,又是师大明星学区,一块空地价值少说上亿!不仅建商虎视眈眈,还夹杂黑道、白道的威胁利诱,甚至就连民意代表一开始也表示不看好……种种的挑战,把大家急坏了。
长期投入锦安小区营造活动、顶着一头蓬松短发、戴着粗框眼镜、说起话来爽朗可爱的小区妈妈周秀莲说:「我们去国产局开会,国产局跟我们说:『你可以把树木移到公园去。』那时我们也很傻啊,就只有照片、做海报,地方代表也不认同……小区的树被砍的时候,真是心急如焚啊……」
说到这段往事,这位油杉小区发展协会的核心人物、人称「秀莲姐」的周秀莲,语气中彷佛还带着当时的无奈。所幸,经过各方奔走以及小区居民不间断地陈情,加上后来调整抗争方向,改以维护日式宿舍群落、文化资产为着力点,老树、老房子总算是暂时被保留下来了。
第二步》 成立小区发展协会,营造「慢活小区」
2004年5月,「台湾油杉小区发展协会」正式成立。这是台湾第一个以植物为名的小区总体营造组织,希望以座落于林务局日式老宿舍中的台湾油杉为精神象征,号召小区民众一同来营造一个以「居住者」为主角,结合生态、文史、建筑维护的「慢活小区」。理事长刘丰豪说:「我们希望以尊重人为主要基点,营造适合大家生活的生态环境,而不只是单方面保育树林。」
小区团体的组织化,加上林务局提供「小区林业」计划的扶持,藉由小区自主举办的生态资源调查、耆老访谈等活动,使得锦安里拥有难得的深厚邻里关系,俨然成了这喧闹都市里的小绿洲。
看着理事长、小区妈妈们聚在日式宿舍里一起谈天说地,讨论最近看的电影,分享对于小区未来发展的期望,即使是搬离锦安里至深坑五年多的徐小姐,对这块投入许多感情的宝地仍然依依不舍:「我们都是老朋友了,想说至少一个礼拜聚一次吧。我觉得人一生中,一定要有还不错的朋友……」
这种闲暇时和左邻右舍「东家长、西家短」的景况,大概只有在60、70年代的台湾乡下才能看到。如今,能够在「台北市中心」和自家周围志同道合的人在一起谈天说地,真可谓人生一大乐事!
第三步》 带领居民要求「空间」与「生态」
除了保护小区内的老树、日式建筑,台湾油杉小区发展协会也持续致力于周遭环境的绿美化工程。例如,一幢旧日式宿舍不慎烧毁后留下来的空地,林务局协助协会将场地认养下来做为「台湾原生植物教育园区」,在园内种植了黄杨木、杜英等许多台湾原生种植物。今年,协会也再度认养另一块原属于法务部宿舍的闲置地,经过拆除整理之后,目前也种植多种台湾原生植物,希望可以成为居民认识植物、举行小区活动的一个新据点。
周秀莲开朗地笑说:「居民要的就是『空间』跟『生态』。空间就是我们不要很高的大楼,我们喜欢这个矮矮的房子;生态就是这些绿绿的树。这是台北市居民想要的,也是我们小区一直诉求的东西。」
绿化风气逐渐蔓延,小区内的家家户户也开始注重自身家园的绿美化。走到金山南路二段放眼一看,几乎各住户窗外皆种满了花花草草,那股恬静闲适的氛围,简直不像身处台北市都心地段。
「台湾油杉小区发展协会」成立至今已逾八年,目前也与台大、师大、淡江大学以及小区大学等合作,兴办各式各样的课程或是展演。未来,发展协会也将逐步迈向专业化,转型为一个小区公共议题的交流平台,让各方居民串连,期望可以成为一个新的小区环境保护联盟。
刘丰豪认为:「只要我们认真去做,这些事就会被注意。因为大家的想法在转变中,开始重视所谓的环境权。而环境权其实是我们自己应该要发声、争取的,不是让建商想要盖房屋就可盖。房屋的天际线是不是我们可以沟通的?环境容积率是不是我们可以沟通的?希望我们的小区可以扮演一个这样的角色来做这件事情。」
虽然未来的路看似仍然漫长,但「台湾油杉小区发展协会」将从自家小区出发,继续为台北市的小区林木保育而奔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