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歷代詩歌中,鄉愁幾乎是永恆的主題。但到了今天,一切傳統價值觀都被顛覆,三年前,一組「每個人的家鄉都在淪陷」,讓所有來自中小城市及鄉村的遊子們愁腸鬱結,唏噓不已。但目前的情形變得更加詭異:進入千年難逢之盛世的中國,其國民中的精英正在千方百計逃離家園。由於精英移民正蔚然成風,這一現象已經成為中國媒體討論的主題。
有多少人逃離家園?
中國正在成為世界上最大的移民輸出國。中國社科院《全球政治與安全》報告顯示,目前在國外生活的華人有大約3,500萬。投資移民是這幾年的新趨勢,中國將其原因總結為「為了資產全球配置、子女海外發展」。相關統計顯示,中國目前的海外新移民數量可能達600萬人以上,其中移居發達國家的人數在250萬~300萬左右。
根據移民在中國國內的不同身分,中國將1978年改革開放以來的移民潮劃分為三波,目前正是第三波移民潮的高峰。與上世紀70年代末和90年代初不同的是,這一波移民潮的主力,是中國社會中獲得成功的群體,因此與移民潮伴隨的是資本與知識的流出。
美國國務院最新公布資料顯示:2008年10月~2009年9月的上一聯邦財政年度獲批的EB-5類簽證移民總數,已從2008財政年度的1,443人升至4,218人,其中七成左右主要來自中國。據說,投資移民成功率高的國家分別為加拿大、澳洲、新加坡,其規定投資門檻分別為40萬加元(約235萬人民幣,1,250萬台幣),80萬澳元(約454萬人民幣,2,200萬台幣),150萬新元(約962萬人民幣,3,450萬台幣)。據統計,2009年度,中國移民加拿大共2.5萬人;移民美國約6.5萬人;2008年度移民澳洲約1.6萬人。
移民意味著中國的精英與財富的流失
加拿大移民局數據顯示:2009年,加國投資移民全球目標人數為2,055人,中國大陸的名額占了1,000名左右。以投資起步價40萬加元(約235萬人民幣)計算,僅2009年,即使只按「門檻標準」計算,從中國流向加拿大的財富至少23.5億元人民幣,相當於一座世博會中國館。
一想到定居外國的中國移民,人們就會想到這些年被反覆提到的資本外逃的主角──中國的貪官污吏。但事實上如果不包括貪官子弟,這批人只是移民當中的少數,事發後逃離的貪官約在1萬名左右,這在近30年移居海外的600多萬移民當中僅占少數。據中國《南方周末》2009年8月13日一篇文章估計,中國在全球通緝的貪官中,有一半隱匿在加拿大。他們利用中加兩國在簽署引渡條約上的分歧和其他的司法「空子」,得以長期滯留國外不歸。
在中國移民當中,更多的是投資移民與技術移民這兩類。據一些移民機構估算,相對於投資移民,技術移民的數量更為龐大。近十年申請各國技術移民的數量與投資移民相比,大約為20︰1。各國在制定技術移民政策時,都將本國急缺的人才類型作為優先考慮對象,如澳洲、加拿大青睞IT工程師和會計師。僅以加拿大一國計算,每天有近60名教育背景良好、工作體面、收入頗豐的中國中產精英向加拿大移民局遞交移民申請。根據加拿大移民局的要求,分數有可能達標的人才基本素質為碩士以上學歷、精通英語,3至5年以上工作經驗,這都是中國的精英階層。
逃離中國為哪般?
不少移民雖然已經歸化了移居國,但其事業重心還放在中國。當年憑藉小霸王、步步高兩個品牌成功的企業家段永平於2001年移居美國,同年投資網易,僅此一項就賺入一億美元。至今,他的事業與慈善捐款也主要投放在中國而非美國。而像段永平這種類型的移民不少,2008年新加坡取消了遺產稅,新加坡在過去幾年成為中國這類富豪青睞的理想之地。與加拿大不同的是,新加坡對移民沒有居住時間的限制,因此許多獲得新加坡綠卡的中國富豪仍可以持續在國內經營企業,這點也對國內業務存續的企業家具有很大吸引力。許多國內富豪都在新加坡烏節路(屬於商務中心)購買公寓房,或者是聖淘沙購買別墅,形成新的生活圈。
值得討論是這些功成名就的中國人為甚麼要千方百計移民外國?尤其是那些技術移民,因為經濟實力不夠,許多人到國外打拚,無緣從事原先的職業,必須得適應謀生的艱辛與社會地位的落差,他們千辛萬苦逃離家園為的是哪般?
歸納起來,大多數人移民他國,為的是逃離越來越不安全的中國社會,這種不安全是多重的,包括政治安全、經濟安全、環境安全甚至食品安全。一篇〈我們的社會病了〉總結了中國四大病態:殺(濫殺無辜的多起屠童案)、毒(無毒不成餐,毒奶粉、地溝油你方唱罷我登場);假(「山寨」橫行的年代);亂。
該文並以如下言語形容中國社會:「告別了東亞病夫的往事,……中國人心理卻正在嚴重畸形化。殺人者被診斷為有精神病史,上訪者可以被投入精神病院,社會失敗者大都抑鬱不堪,上班族為未來擔驚受怕,……我們大家,看來都病了。」如此病態社會,政府投入的維穩費用驚人:2009年維穩財政預算執行情況令人震驚:全國內保費用達到5,140億元,已接近軍費的數額,中央公共安全支出增幅達47.5%。尋求安全感、為孩子謀求優質教育,是所有受訪者移民的主要理由。《經濟觀察報》一篇報導的標題就非常直白:〈中國富人掀海外移民潮,擔憂國內被均貧富〉,直言他們移民的目的是為了尋求安全。
「中國有風險,投胎需謹慎。」──這不是笑話,而是中國移民公司常用的廣告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