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金融市場對希臘違約的恐慌已經到達臨界點。信貸違約數據顯示,希臘違約風險已上升至九成,未來五年內的債務違約機率高達98%。歐洲央行雖大舉買入包括希臘在內的債券,但希臘經改不彰與歐盟各國分歧的看法,使得援助款項的審批遲未通過,也讓投資人信心全無。市場悲觀地認為,希臘倒債已是早晚問題。
德國朝野高層已出現離開歐元區或放棄希臘的聲音,「歐元一幣兩制」的方案也正式浮出檯面。繼希臘之後的下一張骨牌義大利,正積極要求中國購買歐債解圍,不過中國當局志不在高風險債券,而是極具戰略價值的歐洲港灣建設與高科技資產。分析指出,歐債危機,讓中國撿到了大西北政策通往地中海的最佳出口。
希臘財長9月11日公布新的削減赤字措施,建議徵收房產特別稅,使赤字減少20億歐元,以重開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歐盟和歐洲央行與希臘就發放下一批80億歐元貸款的談判。分析指出,希臘債務已超過3,600億歐元,外債高達1,200億歐元,就算每年GDP有12%的高成長率,也得花上三十年才能清償,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分析指出,希臘在未來五年內違約的機率高達98%。根據信貸違約數據顯示,希臘一年期國債的孳息率急升至97.9厘,5年期的信貸違約交換(CDS)亦急升至3,399點,顯示其當下違約風險超過九成。
朝野拒援梅克爾無計可施
德國民調顯示,76%受訪德國人反對擴大歐洲救助機制,僅18%支持有關方案,這無疑讓「堅持不讓希臘違約,決心捍衛歐元區完整」的總理梅克爾面臨沉重壓力。就連梅克爾中右翼聯盟執政黨之一的基督教社會聯盟主席霍斯特‧澤霍夫(Horst Seehofer),也表示不排除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德國國會在9月底將表決歐洲救助機制,如果未獲通過,第二輪援助希臘方案就會告吹。德國財政部亦開始研究希臘違約的影響,以及希臘脫離歐元區的可行性。由於德國銀行持有350億歐元、近十分之一的希臘國債,一旦倒債,後果不堪設想。德國當局正準備「計畫B」方案,以鉅資挹注本國銀行體系,以免銀行運轉失控,導致國內企業資金緊縮造成衰退。據估計,希臘倒債將使德國銀行持有希臘債券的或有虧損高達債券額度的50%。
希臘媒體指出,希臘的儲備將在10月18日耗盡,預料希臘會發行20億歐元債券。跡象顯示,希臘要取得下一筆救援貸款機率不高,隨時面臨倒債危機。形勢迫使希臘必須繼續進行包括再度裁減公務員與公務人員減薪等措施,希臘更宣布將開徵房產特別稅,以彌補與調查小組20億歐元的認知差距。然而,希臘越來越激烈的抗議行動,讓外界不得不懷疑其策略的可執行程度,希臘總理巴本德里歐(George Papandreou)都不得不承認,國家機制與頑強抵抗的工會等利益團體,都是改革的阻力。
逼迫希臘退出衝擊更甚
分析指出,德國後續的可能方向有三,其一是「坐以待機,拖為上策」。梅克爾在民調壓力下根本無計可施,只能在認知上支持注資救援,但將決定交付國會,行動上擴大歐洲援助基金(EFSF)降低德國負擔,以時間換取西班牙、義大利、葡萄牙、愛爾蘭等四國喘息的空間,採取「有序違約」的策略,避免一次性的五國全面連鎖崩潰。但市場悲觀認為,這只是「坐以待斃」,因為希臘的債務並非最高,義大利的1.9兆歐元債務更讓歐盟擔憂,而五國加總的3兆歐元總債務,歐盟傾全力也無法支應。據估計,其中有50%將處於違約風險,對歐盟銀行體系產生的衝擊為雷曼兄弟的3倍。
其二則是「殺雞儆猴」,迫使希臘退出歐元區。德國希望藉由對希臘財政改革堅持達到標準,重塑歐元區紀律,甚至不惜讓希臘退出歐元區,迫使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更嚴厲地執行削減赤字。但這將造成無以彌補的後果,一旦希臘退出歐元區,首當其衝的是持有希臘國債的國家和IMF、歐洲央行,特別是那些私人將無法收回債務而面臨經營困境。美國聯準會前主席葛林斯潘也強調,崩潰中的歐元區正令歐洲銀行體系面臨極大困難,偏偏歐洲許多銀行持有希臘國債,一旦希臘退出歐元區,銀行資金將無法收回,再融資可能更困難,歐洲央行只得被迫發行更多貨幣來解決銀行的流動性,到那時,恐怕危機比現在更嚴重。
歐元一幣兩制或可解套
德國與法國正積極研究「歐元一幣兩制」方案,意圖成立「超級歐元區」,劃分出「強勢北歐」與「弱勢南歐」,讓北歐不致遭到南歐的波及,南歐也不必脫離歐元區。方案中擬由法國、德國、荷蘭、奧地利、丹麥及芬蘭形成第一級歐元區;第二級歐元國家則是希臘、西班牙、葡萄牙,甚至愛爾蘭等。第二級歐元區雖然面臨大幅貶值,但不致離開歐元區,依舊可獲得EFSF的支援。因為大幅貶值,海外債務相對減輕,也相對減少了第一級歐元區的負擔,還可促使出口暢旺,累積外匯。這些優勢,在目前歐元捆綁式的「生命共同體」架構下,毫無轉圜餘地。不過一幣兩制的策略發想,也間接證明經濟整合、財政分離的歐元區,根本上存在著制度上的嚴重缺陷。
中國援歐意在戰略與科技
下一張可能倒下的骨牌當推義大利,希臘只是個導火線,而足以撼動市場讓歐盟最憂心的則是持有希臘的4倍、約1.9兆歐元債務的義大利,其舉債額度超過GDP的120%,僅次於希臘。義大利正極力拉攏中國購買更多的義大利國債。義國官員表示,中國持有該國國債額度占總債務4%,約760億歐元。
對於歐洲債務問題,中國當局則是展現高度的興趣,主要原因有兩方面。其一是中國除了擁有高額的歐洲債券外,其外匯存底有近25%為歐元,如果歐洲倒債,中國將損失不貲,匯市也將遭受波及。中國過去持續轉移外匯往相對強勢穩定的歐元區移動,試圖降低美元對人民幣匯率的影響力;轉趨弱勢的美元地位,也讓人民幣產生質變。然而,一旦歐元不穩,美元拉抬,雖有利於以美元為主的外匯資產,但美元重回霸主地位,勢必將人民幣地位打回原點。因此,中國努力維繫歐元的相對強勢地位與協助解決歐債問題。
其二是歐國債務導致的資金匱乏,讓中國當局選擇歐洲投資標的更為靈活,包括港口、鐵路、高科技企業,甚至銀行業。冰島近期核批北方300平方公里的土地予中國地產富商,雖然以娛樂開發為採購理由,但毫無疑問的,這讓中國當局取得了北極冰山溶解後的極佳戰略位置。希臘的比雷艾夫斯港口項目和義大利那不勒斯港港口投資項目,則讓中國「大西北計畫」取得了經由哈薩克、伊朗、土耳其到希臘、義大利、西班牙,直抵地中海與非洲大陸的快捷通道。機械製造、新能源、汽車、資訊科技、公用事業、電力、石油等行業,也都將成為中國投資的絕佳選擇。
歐元的風險牽動中國近7,600億美金、逾四分之一的外匯資產總額,增加持有歐債,無疑加大資產淨值下跌的風險;減持或小幅購入,無法造成拉抬的聲勢,對義大利等國的救援如杯水車薪。從中國當局的投資標的來看,「地緣戰略投資」多集中在南歐歐元危機國家,如葡萄牙、希臘、義大利及西班牙,約占總額的30%;「高科技投資」則多集中在德國,2010年中國在德國的直接投資項目增長50%。交通、科技等歐洲最具戰略價值的標的物,已成為中國既可拉抬歐元,又可減少風險,並具長線布局的優勢。
中國總理溫家寶雖放話援歐,卻未呼應義大利增持義國國債的要求,也未指名方法。其實,稍微明智的領導人都不難看出,增持歐債恐非明智之舉。因此,對於持有的方式,「有些是不能明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