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器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後且先,則死矣!夫慈,以戰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如以慈衛之。」
《道德經 六十七》
簡譯:只有善才能生出勇氣。只有善才能戰勝敵人、固守城池。因為善而生出的勇氣,不避於難不畏於死。因此上天若要救人,必用善來守衛。
延伸問題:如果上天要篩撿人,會不會也以善為標準呢?
50. 錯把愛情換同情
陳玲直起身來重新戴上帷帽,丁星卉的侍女見狀也為自家小姐將帷帽戴上。
白晉安從樂天身後出現,朝著丁星卉一拱手:「丁小姐。」
樂天這才後知後覺地向丁星卉打招呼:「丁小姐也來共周山啊!」
此時丁星卉對於樂天口中的那個「也」字感到特別不順耳。難道陳玲可以來,她就不能來嗎?
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對著樂天與白晉安兩人還禮,然後便站在那裡不言不語。
樂天看看這位又看看那位,氣氛有些不佳啊!但誰讓這小子不聽師父的話?不聽師父的話還是弟子嗎?趕回家得了!樂天瞄了豔福不淺的小子兩眼,心中頗不以為然。
他直覺地不喜丁星卉,不管她長得如何,因為她的心不夠純淨,所以就不夠美。這位丁小姐的妒意多麼明顯啊,但她憑何如此理直氣壯地生妒呢?眼前這一對可是明正言順,而且還是兩國結盟的夫妻!
顏承宗自然懂得樂天的眼神說著些甚麼,但眼前有更多要緊的事,比照顧這位美麗嬌氣的女子更重要。「師兄找我們討論疫病的事,是嗎?」
這小子明知故問。「還能有別的事嗎?」樂天從鼻子裡哼氣。但他對陳玲就是完全不同的態度了。
「弟妹,我覺得妳那些點子都好極了,尤其是那行軍床與帳篷,我有一些墨家的朋友們,剛才已經讓白公子的家丁傳旗語下山了,這些工藝上的事情讓他們來著手,肯定不會錯。但還得妳來指點一二。」
陳玲對於墨家也極為好奇:「能夠結識墨家的朋友,至感榮幸。」
「各位一同到主屋大堂去吧,一來聽聽藥師們的討論是否有甚麼結果,二來也把顏夫人的藥飲方子交給大家,看看有甚麼增補。」白晉安建議道。
於是眾人齊往主屋的方向走去。
丁星卉為了樂天的那聲「弟妹」以及白晉安的「顏夫人」心裡覺得不痛快,站在那裡又覺得像個外人格格不入。他們在說的甚麼疫病她一點都不關心,只想著一向待她淡然的顏承宗不會哄人也不會特意招呼她,於是她只能磨磨蹭蹭地和侍女們遠遠跟在眾人後頭,也往主屋的方向而去。
陳玲看她處境有些尷尬,倒是想和她走在一起緩和一下對方的情緒。但樂天卻一馬當先陪著她走在最前方,一路上還不忘問些另一個世界的事情。
陳玲知他好意,感激地對他微微頷首。
樂天會意,搖著折扇笑著,順便一拐子把顏承宗拱到後頭去。這小子不知疼惜髮妻,他卻比這小子清楚師父對這個陳玲有多寶貝多上心。師父白白便宜了這小子把陳玲送給他當老婆,他卻想帶個尾巴,還是個妒嫉心超強的小尾巴,這不是瞎折騰嗎?
吃了一拐子的顏承宗這輩子絕少這麼憋屈,但樂天可是自己的大師兄,再怎麼樣也得忍了。何況,他這是心疼陳玲,以陳玲的兄長.姿態自居。以大師兄在江湖的影響力,有了這位兄長,對陳玲來說自是只有好處絕無壞處。
陳玲也有問題要問樂天:「您說的開悟者啊,我總覺得有些言過其實。不就是知道另一個世界的一些事罷了,一點神奇的力量都沒有的凡人,怎麼就叫做開悟者呢?」
樂天瞪大眼:「妳是不是把開悟者和覺者搞混了?」
陳玲這才知道,在樂天他們的定義裡,覺者才是具有各種神奇力量,掌握宇宙奧秘的上層生命,開悟者只不過是打開了某些閉鎖的門,多了一些異世界的見識,未必開啟了特異功能。
「那開悟之後有沒有可能又閉鎖了,又不悟了呢?」陳玲問道。
「那是當然。一但人品變差了,心性變壞了,那扇門自然可能關上。」樂天不吝解惑。「這就叫退轉。」
「修煉也是無常的,不進則退。但最重要的是發願修行的初心,只要初心不變,自然有滿天神佛照應,不須過分擔心退轉的問題。因為怕心也是一顆應該修去的心。」顏承宗在後面接口說道。
「你這些天果然有些進益,弄了半天你正是修去了那顆怕心。」樂天懂了,顏承宗為甚麼周身的氣場變了顏色,原來他克服了那道心魔。
「以前師父總說我怕失敗、怕結果不如人意、怕這個怕那個,那時,我是不明白的。」顏承宗也不避著白晉安,因為白晉安很清楚他在雲門的情況以及當年發生了甚麼事。
「大祭司究竟給你下了甚麼猛藥?」白晉安和樂天一樣好奇。
「不破不立。如果你夠絕望,就會知道其實甚麼都不必怕,只管勇往直前。」
「這話玄了。咱們明天再去一趟太廟,你也讓我瞧瞧甚麼是『夠絕望』!」樂天興致勃勃。
顏承宗考慮了片刻看向白晉安:「表哥也去?」
那些壁畫不能公諸於世,否則不用等到災難來臨,天下就先大亂了。
絕望會使人瘋狂,雖然絕望也會使那些一心想即身成佛、修煉回返的人更加精進,但這種人只是極少數。
要看那些壁畫的人必須有非常強的心理耐受度,顏承宗自己都差點瘋狂,差點自暴自棄。他非常清楚那個心路歷程,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白晉安,應該沒有問題,也能夠守得住秘密。
白晉安點點頭。於是第二天前往太廟的隊伍成形了。
陳玲在一個彎道上微微回頭看著遠處一身落寞的丁星卉。她不是很清楚當年發生過甚麼事,以致於顏承宗如此愧疚自責。但丁星卉利用顏承宗的愧疚心理想要換得一段姻緣,實在是愚不可及的行為。
另一個世界的周奶奶還在世的時候,總是告誡周玲玲,女兒要自珍自重。女兒應當讓自己的「德言容功」閃亮得如同金子一樣。真金只能以真心來換。不是真心,再怎麼樣都不能退讓。因為往後一退,就是萬丈深淵。
如果你想要愛情,就不該拿同情當成替代品;你想要真金,更不該拿破銅爛鐵來自欺欺人。
陳玲同情丁星卉,也很難同情丁星卉。所有的道路都是自己的抉擇,奈何。
轉念一想,她有了計較。
到了主屋,白晉安趨前一步,站在門口將顏承宗、陳玲以及樂天三人迎進大堂。因為顏承宗與陳玲的身分並未揭開,所以頂著武林盟主頭銜的樂天便走在前頭。
白晉安見丁星卉與侍女們在遠處的涼亭停了下來,並無前來主屋的打算。於是交待了一名家丁,讓他喚個僕婦去照應著,不可失了主人家的禮數。然後白晉安便踏進大堂裡,讓人敲鐘將藥師們都集合到大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