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幾乎想建議你們要求得獎人宣誓，今後絕不在公共場合發表超出其能力以外的言論。」
~預言計畫經濟與社會主義必將敗亡的自由經濟大師──諾貝爾經濟學家海耶克在諾貝爾頒獎晚宴上的經典名言~
53. 特權無限好
顏成中聳聳肩：「憑甚麼？我並不欠她，就算欠她也不至於拿婚姻來賠。當年照顧隻身留學的她，已經是看在她哥哥們的面子上了。」
夏梓看看顏成中並沒有繼續往下談的打算，也就自覺地閉上嘴。
其實這些年來認識丁星卉的人都看得出她毫不遮掩的心意。只要是被媒體多報導二次，與顏成中扯得上一點關係的女星或社交界名花，都會被丁星卉特別處理。不是隔絕了電話就是隔絕了見面的機會。
也是顏成中不置可否的態度，丁星卉這個媒體關係經理才可以插手於他的行程以及媒體採訪。
上個星期那本八卦雜誌的封面以顏成中歷年來的緋聞為主題，那些相片，有些是私人派對上的相片，過去並沒有媒體發表過。而且丁星卉還被那篇報導形容為顏成中的真正交往對象，周玲玲則是奉家族之命不得不娶的擺設……
手法很粗糙，背後的影舞者不難猜，卻不像是向來精明能幹的丁星卉會做出的事。但陷於情關的女人，行為向來和智商高低沒有關係。
身兼顏成中表弟以及特助的二重身分，又一直與顏成中住在一起，夏梓非常清楚顏成中的公私領域。當初會讓丁星卉進公司是因為她真的有才幹，不然人事精簡的顏氏企業可沒有閒差可安插。
前一陣子顏成中派她去上海考察，看得出來一方面是有意疏遠她，二方面也是真的想要瞭解中國房地產與金融的問題。畢竟這幾年香港的房地產飆升都是拜中國游資過剩，這個泡沫何時會爆炸，攸關顏氏是否要再投入新的樓盤，或者收手準備過冬。
丁星卉帶了二個助手到了上海二個月，傳回來的報告只一味地說中國房地產的前景無限，和他從香港本地搜集的資料以及世界其他中國經濟問題專家的判斷，完全南轅北轍。奇怪的是……
夏梓的腦袋飛快地跑著各種念頭，一個帶動著一個。但他卻不知道坐在他旁邊正開著車的顏成中也在想著同一件事。
顏成中昨天拿著丁星卉傳回來的報告和父親討論。按顏必安的意思，中國的經濟之所以眾說紛紜，全因為中共是一個沒有民意節制的政府。
「這裡有一個優先順序的問題，是國家與人民的利益為先，還是共產黨的利益至上？如果是前者，那麼用一般的經濟學原理就可以預料得到中共該有的政策，如果是後者，那就需要徹底瞭解中共的人才能預測得準了。」顏必安看得很透。
「像你二叔這樣的經濟學者，研究中國經濟時總要做出二種不同的假設，第一種以一般民主國家政府為藍本，第二種則完全反過來思考，不以人民的利益為優先，只以政黨利益為導向。」後者往往可以準確預測中國經濟的短中長期現象。
顏必安隨手一翻就笑著把丁星卉的報告丟到一邊。「這個女子比你還有野心，而且更像一個唯利是圖的商人。」
她顯然認同那個社會的強拆、特權、批地，一切極權政治可以為富人奉上的便利，她都甘之如飴，頗為受用。
人是顏成中派去的，他明白丁星卉的求勝心，所以才會得出與那個社會現況一拍即合的結論。極權社會一向是特權階級的天堂。
「大部分的人只炒短線，只講眼前幾筆買賣的利益。反正賺了就跑，如果賠了也只是一單生意而已。」顏成中又翻了翻丁星卉的報告，從短線來說，這種暴利的生意誘惑是巨大的。丁星卉的判斷從某方面來看並沒有錯。
「不管利益再大，這不符合顏氏的企業精神。」顏必安搖搖頭。「誘惑越大，危險越大。賠錢事小，你爺爺常說『千金之子不死於盜賊』，咱們家吃穿幾代人都不用擔心，沒必要為了錢冒那些風險。眼前不是正好有個例子嗎？台灣那個企業少東，何苦來哉？」
顏成中完全明白父親的意思。可是人的慾望難填，有了名牌車子還不夠，羨慕更有錢的富豪擁有遊艇與私人飛機，便一心往更富裕的方向奔去。
就算沒有這些物慾，那還有求名的心，想證實自己能力的心，都催促著想要把事業搞得更大、再大直到世界第一大。
「如果沒有龐大的窮人，哪裡來便宜的勞工、保姆、廚師、傭人？」特權階級需要龐大的底層賤民才能烘托出權貴的高度啊！
「你會遺憾自己不能到內地那塊龐大的土地發展嗎？」顏必安從來不曾問過兒子這個問題，因為這是顏家的家訓。但兒子心裡會有遺憾嗎？
顏成中訝然，然後笑著說：「怎麼會。我從沒有這種念頭。而且特權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我沒有半點羨慕，相反地，只有同情。」
顏必安點點頭：「那就好。我們的建案，每一個都考慮到購屋者的生活機能，與社區的平衡關係，並不是以金錢為目標。」
「我怎麼敢忘！」如果不是如此，顏成中也不會回來接手家族事業。
「話說回來，北邊的政府打算用擴大投資的方法渡過次貸風暴，你怎麼看？」顏必安問。
計劃性經濟只會帶來更多的腐敗，何況是這麼大筆的經費交給一個全球數一數二腐敗政權？盲目投資只有一個下場──嚴重的通貨膨漲。但在通貨爆炸之前，既是風險最高也是投報率最高的戰場。
「我們應該有節奏地處理香港的樓盤，而且因為市場游資會更多，估計香港房價還會有二成到三成的漲幅。同時，美國政府希望美元走貶，此時兌換美元去購買美國的不動產，應該是近十年來最好的時機。這是美國西岸幾處商業不動產的報告，你和媽媽何時動身？」顏成中把舊金山與洛杉磯的報告遞給顏必安。
「不急，倒是可以考慮先去看看台北的不動產，你再找人評估一下。去美國總要等你結完婚之後再說，我們年紀漸漸老了，受不了長途來回飛行的折騰。」顏必安拿起老花眼鏡翻看著那幾份報告。
說到婚禮，顏成中就又想起那個讓他有點煩惱的未婚妻來。揮去闖入腦海的紛亂思惟，他又回到中國經濟局勢的問題上來。
「短期來說，中共從地方到中央投注在鋼筋水泥的龐大經費，以及為了維穩所購買的設備，還是有不少生意可做。姚爍這二天就一直約我，說廣東與浙江政府都有幾個重大的商城投資案，讓我去看看。還有，何伯父，也給了我一個攝像頭的投資案。」
其實類似的投資案非常多，還有地鐵與高鐵的營建工程、機電工程，個個都是數目龐大。中間人在港台與海外招商，顏成中每天都能接到幾通類似的電話。
顏必安抬起頭來：「姚爍啊，你可千萬小心這個人。至於何東雄，哪天會到香港呢？」
何東雄旅居矽谷，是個科技整合的專家。這回被中國一家專門製造監視系統的公司請回中國，說是想要借重他的經驗把這家公司引進美國，成為世界級的公司。
何東雄打算先去中國再來香港，最後再走一趟台灣然後返回矽谷。
「何伯父說只能留一天，所以不敢打電話給您和爺爺，只想跟我討論那個投資案，順便讓我評估顏氏投資的可能性。」顏成中答道。
「那可不行，等他來了，一定要告訴我。」顏必安說道：「我和你媽去舊金山時還要經常去找他哩，這次一定要讓我做個東道。」
顏成中笑著記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