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的王儲習近平自9月1日在中共中央黨校開學典禮上露面之後,連續在四次本該出席的場合消失。其中最大的一次爽約是原定與美國國務卿希拉蕊.柯林頓9月4日的會晤。對習的消失,北京未做任何說明,這既給即將召開的十八大平添幾許詭異氣氛,也導致各種流言傳播。直到9月15日習近平以視察北京的中國農業大學為由現身,各種猜測才算告一段落。
剖析整個過程,有助於瞭解中國的密室政治。
國際媒體與網站密集「消費」習近平
美國官員在習近平爽約之後,曾對《華爾街日報》記者說過,據中國官方告知,習近平爽約原因是「背部受傷」,但未告知受傷原因與受傷程度。此後,有關習近平的種種猜測不脛而走,大致可分為疾病版與政治陰謀兩大類。
疾病說的版本最豐富,有說受傷是游泳時背部拉傷,還有心臟病輕微發作、切除肝腫瘤(或肝的癌變部分)、心肌梗塞、輕度中風等,有人諷刺說習近平成了「習盡病」。陰謀說主要稱習的座駕遭受兩輛越野吉普撞擊,習受重傷。還有消息稱習近平因十八大權力鬥爭激烈,主動辭職。更荒謬的說法是:習儲是忙於十八大籌備工作及布署對日作戰的軍事力量,無法抽身……
以上還算「嚴肅版」,更有各種千奇百怪的搞笑版本在網上流傳。從《華爾街日報》等英文媒體到法文、中文媒體,以「習近平,你在哪裡」為題的新聞出現了上百條之多,還有以此為題的搞笑詩歌流傳。
北京拒不透露王儲蹤跡
中國當局對習近平「神隱」的曖昧態度,使得全球媒體「尋覓習近平」活動白熱化。
9月11日,在逢週二舉辦的中國外交部的例行新聞發布會上,路透社的記者直接提問:「習近平是否還活著?」中國外交部發言人洪磊居然回答:「我希望你能提出嚴肅的問題。」對於記者詢問習近平的健康狀況,洪磊表示,他對此沒有任何相關信息。
各國媒體還報導這段時間中共網路管制的怪異措施,即與習近平名字、職位及狀態相關的詞彙,如「副主席」、「太子」、「背部受傷」等均列為微博上的禁忌詞。哪位網民不識好歹去搜索,會被嚴肅地告知:「根據相關法律法規和政策,『副主席』搜索結果未予顯示。」於是外國記者發問,中國當局總說實行互聯網訊息封鎖,就是要封鎖色情或顛覆性的信息。現在人們還不清楚,「副主席」從何時開始在中國大陸捲入了色情或顛覆活動。
由於習近平千呼萬喚不出來,導致互聯網上的謠傳越傳越邪乎。有的人由此想起了兩年前中共前總書記江澤民「死去活來」的故事;更多的人聯想起四十一年前毛澤東的接班人林彪「叛逃」,在飛往蘇聯的途中因飛機失事而摔死在蒙古溫都爾汗的「九一三事件」。「文革」中林彪是中共二號人物,習近平「消失」了十多天,人們很容易想到林彪這位與習近平在黨內地位相當的人。
習近平半月行蹤成為世界之謎
北京也報導了一些習近平的行蹤。9月10日,中國官媒重發習近平9月1日在中共中央黨校的講話;還報導說,9月6日廣西自治區人大常委會原主任、老紅軍黃榮在南寧逝世,胡錦濤、習近平、李源潮、朱鎔基等通過各種形式對黃榮的逝世表示哀悼,並向其親屬表示慰問。英國媒體對此的反應是:只要沒親眼見到習近平,就沒人相信中共所說的任何話。
在外媒被習近平行蹤的競猜遊戲折騰得有點疲憊之時,《紐約時報》報導,說是得到內部人放出的消息,星期天習近平將會出現在公開場合,並將參加一次為十八大籌備工作的政治局常委會議。9月15日,「失蹤」將近半個月的習近平終於現身中國農業大學,向世界證明了他還活著,看上去身體也健康。
外媒重新認識中共的「密室政治」
經歷了這次在黑暗中猜謎的遊戲之後,國際媒體與關心此事的中國人深感中共政治的不透明。國際社會曾以為隨著世界進入互聯網時代,中國應該從「密室政治」走向了半透明。
所謂「密室政治」的最大特點是:少數政治精英利用自己的優勢地位,躲在幕後操控國家政治,以陰謀取勝。政治領袖(例如皇帝)的生老病死,就是「密室政治」中一個重要戲碼。中國歷史上,幾乎每個朝代都會出現皇帝死後「祕不發喪」的事情。因為在「密室政治」條件下,有關皇帝生死的訊息是皇位爭奪戰中非常有效的資源,誰最先掌握這一訊息,就可以通過黑箱作業,在權力鬥爭中占據有利地位,否則就很可能成為失敗者。這種圍繞皇位開展的「訊息戰」中,最有名的例子就是秦始皇死後「祕不發喪」的故事。秦始皇原定的繼位者是長子扶蘇,但他死在巡遊途中,本無繼位之望的幼子胡亥最先掌握這一機密,因此與近臣趙高、丞相李斯密謀奪位,矯詔賜扶蘇自盡。
對習近平的「神隱」,《南德意志報》指出:「如同四十一年前的『九一三』林彪事件一樣,外界或許永遠都無法確知習近平這些天的真正動向,而這種『透明』缺失給中國自身造成的損失難以估量。」
從今年1月以來,中國政治舞台圍繞十八大所發生的一切,都表明中共的治國方式與世界潮流相悖。當大多數民主國家政治越來越透明化之時,中共卻以黑箱作業的密室政治顯示出自己的汙濁與黑暗。
何清漣
作者為旅美中國經濟專家與評論家,美國《商業周刊》1999年評為「亞洲之星」。其著作《現代化的陷阱》一書被推選為「30年中國最具影響力的300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