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5日開始,中國因日本將釣魚台國有化而高調發難,將本土變成了反日戰場,不僅在全國數十個城市裡發動對日本商店工廠的搶、砸、燒,對使用日本商品的本國同胞也毫不手軟地亂砸一氣。此番大動作,不僅導致中日關係陷入僵局,還讓世界感到吃驚與不理解。
按理說中國此刻正處在十八大前夕,內鬥未已,不宜開啟對外爭端。為何偏偏選在此時此刻發動一場高成本的愛國遊戲?其中自有緣由。
北京真的很在意領土嗎?
自中共執政以來,大量外交文件及史料表明,北京當局對領土並非寸土必爭。中國歷史上以清朝版圖最大,按照清朝的疆域劃分,中國與俄羅斯、印度、越南、北韓都有領土爭議,但北京基本默認這些鄰國的「事實占有」,美《外交政策》今年9月27日發表一篇文章〈China's abysmal record of keeping its territory〉,特別指出,現代的北京當局領導人在邊界爭端問題上,幾乎沒有獲勝紀錄。
文章引述Edward N. Luttwak即將出版的有關中國策略的一書內容:中共領導人「在近年來與鄰國之間的邊界糾紛問題上非常寬鬆」,「在雙邊談判中,中國方面承認了阿富汗提出的100%的領土要求;承認了寮國76%的領土要求;承認了哈薩克66%的領土要求;承認了蒙古65%的領土要求;承認了尼泊爾94%的領土要求;承認了北韓60%的領土要求;承認了塔吉克96%的領土要求;承認了越南提出的50%的領土要求(與中國對南海的頑固態度截然相反)。與蘇聯和後來的俄羅斯,通過不斷的談判,也承認了50%的有爭議領土。」
北京曾正式承認沖繩(含釣魚台)是日本領土
有關釣魚台歸屬問題的來龍去脈,中日雙方各有各的說法。但有一件事實非常清楚,在1972年美國把琉球群島(含釣魚台)正式歸還日本之前,釣魚台的法定地位是非常明確的,就是美國的託管地。當時沒有任何一方對這個法定地位提出過異議。《人民日報》在1953年1月8日社論〈琉球群島人民反對美國占領的鬥爭〉,以及1958年3月26日社論〈無恥的捏造〉當中,正式承認沖繩(含釣魚台)是日本領土,還說總理周恩來早在1951年8月15日的一項聲明中就指出(琉球群島、小笠原群島等)「在過去任何國際協定中均未稱被規定脫離日本。」
既然在戰後曾主動承認沖繩(包含釣魚台)是日本領土,現在卻表示為了這個荒島不惜一戰?這其中自有緣由。
軍方借釣魚台事件彰顯自身重要性
中國發動這場釣魚台反日愛國遊戲,本來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釣魚台只是中國軍方用來話事的一個道具。
在9月15日中國幾十個城市發動遊行之前,十位軍方將領正式發出號召。9月13日,羅援等十位解放軍少將在《環球時報》上發表「聯合聲明」,稱已經做好收拾日本的準備。其中少將王海運的話非常直接了當:「北海、東海和南海艦隊都要建設好,國家的財力要用到正事上。」這話已經點明:中國財力向軍隊系統傾斜才是「正事」。
中國文官系統占用了太多資源,罔顧民生,貪腐橫行,社會貧富差距過大、失業現象非常嚴重、官員警察胡作非為,導致中國近年發生的群體性事件每年超過十多萬起,據說2009年已逾28萬起。近三年每年維穩費用高達6,000億左右,其中2011年維穩費用為6,244.21億元,已經超過軍費。
目前中國社會矛盾尖銳,政府應該做的「正事」,是將國家財力用於改善民生,紓緩民困,緩和矛盾。但軍方認為擴軍備戰才是「正事」,那是軍事利益集團為自己索取更大份額利益的藉口。
釣魚台衝突按中國軍方棋步走
王海運少將還具體談到開啟釣魚台爭端的步驟:「我們可先派漁船去打魚,然後海監船和海事船跟進,第三步則是出動海軍。我們不怕走火,但盡量避免擦槍走火。」
與中國有領土爭議的不止日本一國,越南占了中國25個島嶼,印度也占去了麥克馬洪線以南大片土地,俄羅斯更多。但經過將軍們精密算計,「清算日本侵略罪行是和平手段中成本最低、風險最小的選擇,同時又能占領道義制高點,便於操作」,「建議藉明年《開羅宣言》簽署70週年之機,發起一場徹底清算日本百餘年來特別是二戰中侵略罪行的『戰略性戰役』」。
事實證明,這三步棋中方已經走了兩步。日本《讀賣新聞》記者9月20日到浙江省石浦地區的漁港採訪,有數名船主證實,當地漁業單位承諾發放每隻船補助10萬元,鼓勵漁船去釣魚台附近海域捕魚。顯然,事實並不像中國媒體宣傳的那樣,不是漁民誤入有爭議區域,而是中國當局有意花錢僱用漁民去擴大事態,製造爭端。
在9月15日、16日、18日三天的反日遊行中,中國網民發現,各城市帶頭砸車的人中,就有不少便衣軍警。南方電視台主持人黃毅觀察到,廣州帶頭鬧事的人當中,有一批「身手矯健、髮型統一、來去結伴、顧忌鏡頭、不怕警察」的人。從這些人的特點分析,只可能來自軍營。
可以說,策劃釣魚台衝突只是中國軍方小試鋒芒。中共十八大黨代表中有300名軍方代表,軍委辦公廳系統、總參、總裝的部門主管幾乎悉數當選,其餘多為總政、大軍區、軍兵種司令、政委等軍中實權派,其中有不少是太子黨。近年來,中國軍隊高層希望在政治外交事務當中有所進取的姿態舉世皆知。可以預測,十八大之後中國將不可避免出現軍人干政現象。
何清漣
作者為旅美中國經濟專家與評論家,美國《商業周刊》1999年評為「亞洲之星」。其著作《現代化的陷阱》一書被推選為「30年中國最具影響力的300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