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是真實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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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期
楚南雁

當槍聲在跑道那一端響起,你邁出了充滿自信的第一步,奔跑中,冬天的風鼓脹了你的小胸膛,頭髮在天空飛揚。孩子,外公在操場這一邊,雖然看不到你臉上的表情,你逆風努力划動的肢體,已足夠讓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五十年前的我,也曾經奔馳在畫著白線的跑道上。你聽到了嗎,此時,鑼鼓聲、掌聲已在空中激盪。

你一馬當先,五十公尺的短跑已接近終點,戰鬥的氣氛在掌聲中升至最高點,孩子,可要一鼓作氣。終於,你直挺的胸膛已觸到了白繩,我遠遠地看到裁判老師跑過去抓住了你的手臂。

鑼鼓聲、掌聲一波波擴散開來,操場四周闃無一人,空蕩得一眼就能看到遠處的圍牆,我才想到熱烈的掌聲是從哪來?於是,掌聲停了,接著,擴音器傳出運動會主持人的聲音,我才知道剛才的鑼鼓聲、掌聲都是播放的錄音效果。孩子,不能怪學校,這個小學全校只有十幾個班,一班頂多也只有十幾二十個學生,這樣場面的競賽,學校已盡了最大的鼓勵了。也因為這樣,我們全家人才能在場內場外跟著你跑,爸爸用手機錄影、外公為你照相。

看到奔跑的你,使我想起了五十年前的掌聲,那連綿不斷的掌聲仍深藏腦海裡。也是小學運動會,大會接力賽全班五十幾個同學都下場了,掌聲從操場四處層層疊疊圍觀的學生人牆傳過來,想想,那是如何壯觀的場面。歡聲雷動的掌聲跟著選手繞著操場跑,人牆像海浪一樣,在操場周圍來回翻湧,那一刻,我也奔馳在跑道上,眼前的白線筆直地伸向遠方,掌聲從天空傳來,圍繞著我身體四周。當時只知道興奮,隨著年齡增長,掌聲在心底有了不一樣的感受。

那掌聲陪著我走過平順或坎坷的一生,它是一種純真的鼓勵,純真裡帶著溫馨,包含著共同的榮耀,寬容、無私的慰藉盈滿我的胸懷。聯考敗北時,掌聲是我的支柱──兄弟失義時叫我慈悲善待;商場失利時,讓我有了東山再起的勇氣──那樣的掌聲推動著我,一次次攀越生命頓挫的風尖浪口。

運動場上,各項競賽持續進行著,擴音器裡仍然播放著同樣的鑼鼓聲、掌聲。間歇時,傳來主持人催促得獎學生受獎的消息,聲音在空曠的操場上迴盪,我也立即趕了過去。孩子,我看到你走上頒獎台,當你彎下腰,老師將獎牌掛在你脖頸上時,我用力地鼓起掌來,你挺起胸膛,得意地望了我一眼,孩子,這是真實的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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