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堂課,苦苓教你──「誠實面對自己的錯誤,找到平靜的力量」
跌落谷底後洗盡鉛華,苦苓珍惜現在的改變。丹尼爾攝影
講起作家苦苓,30歲以上的世代都對他記憶猶新。苦苓本名王裕仁,是九零年代最具代表性的暢銷書作家之一,作品主要以兩性、政治諷刺為題材,當紅時曾主持過八個電視節目、一個廣播節目,還拍過四個商業廣告,一年演講高達兩百多場。
2001年,苦苓爆外遇醜聞而離婚,形象破滅成了過街老鼠,從此在螢光幕前消失,辭去電視、廣播節目,也收起筆來。
沉潛近十年,他「自我放逐」躲開人群,走過了山林與海島,「神隱」在雪霸國家公園當起解說員,2012年還「隱居」到離島馬祖的東莒島兩個月。
在山林間離群索居、沉澱近八年後,他再次拿起筆來創作,在2011年分別寫了介紹自然知識的《苦苓與瓦幸的魔法森林》和《苦苓的森林祕語》,在馬祖東莒島的隱居生活則記錄在2013年出版的《我在離離離島的日子》中。
由大起到大落,隱居山林與海島近十年以來,苦苓和以往當紅時期是否大不相同?又有哪些改變?
往事如煙》
過去種種譬如昨日死
苦苓頭戴鴨舌帽、壓低帽沿,低調謹慎的模樣,已不復當年的意氣風發,取而代之的是恬靜的神情。苦苓緩緩說道:「過去出的五十幾本書,我已經跟它們斷絕父子關係了,一本都沒留。」往事如煙,過去種種如昨日死。
當年醜聞爆發後,讀者對他的信任破滅,不再讀他的書。一開始苦苓很生氣:「我又沒寫得不好,我做了甚麼,干我書甚麼事?」後來靜下心反省才明白,讀者覺得被欺騙了,「你表現得再好也是騙我的,難怪讀者會生氣。」
他拋下過去,進到山裡當起國家公園解說員。他苦笑道:「既然社會不歡迎你,那就只好到自然裡去。」
苦苓手繪的鳥圖鑑。認識鳥的羽毛、顏色、習性,牠們就像朋友一樣。苦苓提供
724號解說員》
發現大自然的豐富 學會簡單平靜的生活
在雪霸國家公園裡,他不再是「苦苓」,而是「724號解說員」。在這裡,其他解說員只在意自然中的事物,對於他的八卦緋聞一點也不感興趣,所以他很自在。
遠離塵世,苦苓反而找到了比當紅時更豐富的生活。苦苓笑著說:「很多人說山、樹有甚麼好看的?那是因為你不認識。當你學會自然的知識後,就會發現是無窮盡的。自然裡的豐富,會讓你的人生豐富。」。
不只如此,由於山裡人煙稀少、物質缺乏,苦苓因此學會過簡單安靜的日子。以往出書、上節目談兩性、政治話題,容易浮誇,不管懂不懂都可以發表看法,但對於大自然的知識就無法如此。大自然教了他一堂做人得實在的課。
苦苓到現在仍堅持不使用智慧型手機,手上戴著的是250元的手錶,連墨鏡都250元而已,「夠用就好了,煩惱來自欲望,所以不要創造出很多欲望來,就不會有痛苦。」
苦苓解釋,現代人習慣用購買物質用品來換取快樂,因為這樣最方便,但來得快去也快。如果能換個方式,讓自己沉澱,比如學習大自然中的知識,就會發現那種快樂是更長久的,「大自然變化無窮,你永遠不會怕找不到好玩的東西。」
苦苓拍的馬祖福正聚落。苦苓提供
駐留東莒》
「關」在島裡卻更開闊 學會和自己相處
2012年,苦苓獲悉馬祖文化局要找人在「東莒」常住,於是自願前往東莒住了兩個月。馬祖的南邊分為東莒、西莒兩座島嶼,好似馬祖的離島,所以他出了本書《我在離離離島的日子》,苦苓解釋:「台灣是大陸的離島,馬祖是台灣的離島,東莒是馬祖的離島。」
苦苓和東莒島上不到兩百名的居民成為好友,島上的一草一物、不為人知的景色、廟宇神祇的來歷故事,甚至是鬼故事,他都瞭若指掌。他笑稱,自己和島嶼「談戀愛」,和山林間不同的是,小島四周海洋環繞,寬廣的海景讓他心胸開闊。
苦苓談到,現代人大多不知如何與自己相處,很害怕獨處,一個人在家猛看電視,用手機、電腦上網、上臉書,如何靜下來面對自己,一般人毫無所知。「有時候你要把自己放在一個人的狀態,不跟外界連結,這個時候其實你是最自由自在的,你才會靜下心來跟自己交談:我是個甚麼樣的人?我的人生到底要做甚麼?」
減法的生活》
體悟人生「三都」原則
遠離了螢光幕與人群的苦苓學會如何獨處,在平凡中找不凡與樂趣。現在不管身處任何環境,他都能自得其樂:「像我現在上節目,除了自己上節目外,我也可以偷偷地觀察工作人員,攝影師、其他來賓,就會覺得看到很多很好玩的事。」
苦苓也一改以往講話時的毒辣、不留情面,變得更能體諒別人,「以前愛恨分明,我的嘴巴以毒辣出名的,現在就覺得,看大多數的人,不管再糟糕,都會覺得應該有他的苦衷吧。」
經歷這一切,苦苓體悟了自己的「三都」原則──都可以、都不容易、都會過去。「都可以」就是一種豁達,不跟別人計較,「有時放過別人就是放過自己」;「都不容易」就是可以體諒別人的辛苦,能幫人就盡量幫;「都會過去」就是別擴大自己的痛苦,放下不好的一切,只保留美好的記憶。
回首十四年前的醜聞與紛擾,苦苓現在反而覺得那是好事,因為沒有那段轉折,就不會隱居山林與海島、就不會有現在心境的轉變。不然我搞不好繼續糜爛下去,或者會功成名就賺了很多錢,但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我。」
對苦苓來講,「改變」雖然曾經痛苦,但由他平靜的笑容來看,結果是好的。
苦苓小檔案
現職:
作家、雪霸國家公園解說員
學歷:
台灣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
經歷:
‧明道中學教師
‧廣播節目台北之音《苦苓笑台北》,電視節目《苦苓晚點名》、《苦苓驚怪俱樂部》、《苦苓極短篇》、《大女人主張》、《男人真命苦》主持人
‧曾獲中國時報散文獎、聯合報小說獎、《中外文學》現代詩獎、吳濁流文學獎小說獎佳作
‧主要著作:《苦苓極短篇》、《苦苓與瓦幸的魔法森林》、《苦苓的森林祕語》、《我在離離離島的日子》、《哦NO!不要跟我去旅行》、《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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