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幾位朋友分別找我討論退休問題，他們其實早有準備，因此經濟方面不是重點，主要是討論生活安排事宜。但談到利率不斷下降一事，大家都只能無奈地說，那就省著點花吧！由於幾年前有過金融風暴的經驗，他們都不再寄望於收益率較高同時風險也較高的金融商品，而是謹守最穩當的銀行定存。既然利息少了，就只好少花一點錢了。
低利率恐怕會抑制消費
按照傳統理論，降息可以抑制儲蓄，增加消費。但實際上我所接觸到的朋友，在低利率的狀況下，遇到降息時，只能無奈地減少消費。畢竟人還是要活下去，當收入減少時，就只好減少消費。而減少消費，對經濟成長是不利的，於是央行只好再降息，形成一個惡性循環，直到利率為零。
當然，只憑身邊幾位朋友的反應，就推論低利率降息會抑制消費，未免過於粗淺武斷。但我相信人性是共通的，尤其是中產階級的經濟行為，可能全世界都差不多。而全球長期性的利率走低，已經造成年金孳息不足的問題逐一浮現，其中一個重大問題就是退休金變少或不足。而中產階級面對退休金變少或不足時的反應，就是減少消費，多存一點錢。
美國退休保險協會（Insured Retirement Institute）自2011年起每年都做一份嬰兒潮世代的退休狀況調查，今年4月所發表的報告指出，只有24%的人自認為有足夠的存款以安度餘年，這個數字是六年以來最低的，2011年的調查顯示，有37%的嬰兒潮世代自認為存款足夠。
從2011到2015正是美國聯邦資金利率處於0.25%最低點的時期。此外，這段期間也是美國個人儲蓄率自1980年以來長期下降趨勢的結束，從2007年底的歷史低點1.9%，回復到2016年5.3%的儲蓄率。這顯示美國人在利率極低時，儲蓄率並沒有跟著一路往下探底，而是回升到一個基本水準。雖然這段走勢的解釋理由見仁見智，但我相信，退休族和即將退休者擔心退休金不夠用而開始減少消費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觀察到這個現象的可不只我一人。即將卸任的澳洲儲備銀行主席史蒂文斯（Glenn Stevens）今年4月在紐約一個金融會議上公開表示，創新低的利率，對儲蓄者來說是「一個大問題」，可能會讓他們的退休計畫泡湯。他還說：「現在長期報酬率如此之低，我們越來越常聽到，確定給付的退休金計畫難以達成或無法達成。而且問題不只出現在確定給付型退休金，即使是確定提撥型的退休金，在規劃時，也得依照未來可能的收益做些假設推算，但現在整組假設條件都出問題了。」
降息的矛盾！
退休金問題是全球不定時炸彈
貝萊德（Blackrock）投資管理公司的執行長芬克（Larry Fink）更多次公開表示，全球性的超低利率可能是當今世上最大的危機。超低利率除了造成資產價格上升，讓投資人以過高的價格買入資產而成為風險之外，超低利率更破壞了人們的退休計畫，讓原本足夠的資金和孳息，在利率長期下降的情況下，變得捉襟見肘，人們只好存更多的錢來因應。
他在今年4月給股東的信上舉了一個具體的例子。假設一個現年35歲的人打算做到65歲退休，退休後希望每年有48,000美元的收入，在5%的利率水準下，今天需要投入178,000美元。如果利率是2%，他就要投入563,000美元（相當於原本的3.2倍）。也就是說，利率下降，我們所需要準備的退休金就要更多，才能維持同樣的退休生活水準。
他於是推論，當利率下降時，人們必須犧牲消費，才能維持將來的退休生活。這就構成一個降息上的矛盾：政府降息的目的是希望刺激消費，然而個人卻為了維持退休生活，選擇減少消費，結果適得其反。
雖說這是投資管理公司的立場，可能以偏概全，但超低利率造成退休金危機，進而引起退休者和有明確退休計畫者減少消費則是不爭的事實。受影響的並不侷限在嬰兒潮世代，而是所有工作中的受薪階級。對年輕人來說，雖然退休還早，可是長期的超低利率絕對會造成嚴重傷害。
因為超低利率幾乎是全球性的問題，短期內似乎也看不到終點。怎麼辦呢？別擔心，反正利率已接近零，下降空間有限了。至於其他辦法，除了多存一些錢之外，我只能說，有些事還是得像八仙過海一樣，各顯神通，但要風險自負。總之，在超低利率之下，退休金問題將會是一個不定時炸彈，全球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