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冠富原本只是單純的愛狗人,因緣際會下卻創立了照生協會。葉俊宏攝影
伴隨著由遠而近的警報聲響,駛來了一台綠色車輛,車頂上還閃著綠色警示燈。打開車門,下車的人員身著似飛虎隊的黑制服,甚至配有鎮暴槍。
只要在發生虐狗、動物受傷的場合,都可以看見這群人前往救援。配槍則是因非法養殖場多由黑道把持,在偵查時,經常要面對拿棒球棒、鐵棍或開山刀的攻擊,在警察到達現場之前,他們必須能夠自保。
願意從事如此高風險工作的這樣一群人,是「台灣照顧生命協會─貓狗119」(簡稱「照生協會」)的救援人員。而創辦人董冠富,在動保界是充滿傳奇性的人物。
志工正在幫狗兒剪毛,讓牠們能度過炎夏。照生協會提供
「老天爺的安排」創立照生協會
初次見到董冠富,親切的態度中,卻有種不怒而威的威嚴。「照顧生命協會是老天爺要我創的!」他一開口就語出驚人,因為從來沒有想過要成立一個有規模的協會來救援貓狗,一切似乎都是命運的安排。
二十多歲時,董冠富擔任大夜班保全人員。喜歡狗的他,養了一隻後就在奇摩上成立了愛狗狗家族,沒想到家族人數一度高達三萬人。家族中,經常有愛狗的網友傳來虐狗或是車禍照片,於心不忍下,動念想拯救這些動物。
起初,喜歡看動物星球頻道的董冠富,天真地以為台灣警察也會拯救動物,因此向政府部門求助。沒想到探尋之下發現,無論警察局、消防隊、清潔隊或收容所,都無法提供協助。於是他轉向民間單位求助,發現這些養狗的愛心媽媽(簡稱「愛媽」)年事已高,根本不可能幫忙。他只好自己找了幾個朋友一起去救援貓狗,並成立了「阿虎家族急難救助會」。
當時,有些家族網友願意出資請他去救援,結果多次遭人舉報「非法募款」。董冠富一氣之下決定成立協會,「我屬老虎的個性就是這樣,你檢舉我非法募款,那就是逼我成立協會嘛!」
2004年,董冠富在家族朋友的支持下申請成立協會,2005年「台灣照顧生命協會」正式成立,開始做24小時的動物救援工作。董冠富表示,每次看到新聞報導有重大災難發生時,慈濟人總是在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並無償提供災民所需物資。董冠富深為這樣的大愛精神所感動,「人間有大愛,貓狗有照生」因而成為他創會的宗旨,主要任務則是替受傷的流浪貓狗提供免費救援與送醫服務。
成立協會後,因夜間做保全,白天還要忙於救助貓狗,長時間缺乏睡眠之下,導致身體出現問題。考慮許久,董冠富毅然辭去保全工作,全心投入協會。
為了幫助受傷的貓狗,董冠富還設立了貓狗捐血中心。葉俊宏攝影
照生協會位於台南的護生狗場,提供狗兒寬廣的環境。照生協會提供
「老虎」性格在風雨中成長
照生協會的動物救援人員,全年無休、24小時在全台灣執行救援任務。因為人力不足,所以成員沒有下班時間,不論是假日、過年或是颱風天,只要接到民眾報案,他們都得出任務。
也因此,協會不免受到救援不利的批評。董冠富感嘆道:「救援動物不是工作中最辛苦的部分,盡心盡力卻還要受到民眾批評,那是讓救援人員最感到委屈的。」協會成員經常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從排水溝救出一隻狗,還來不及享受圍觀民眾的掌聲,下一個報案人已經因等太久,打電話來罵人了。此時董冠富都會擔任張老師的角色,開導他們不要鑽牛角尖,能夠救援到動物才是重要的。
性格決定命運。因為屬虎,朋友也都稱董冠富為「阿虎」,他的性格也如老虎一般霸氣、頑強,愈是遭到打擊,愈要證明給世人看。一開始,協會登記成立的是新北市(當時是台北縣)照生協會,但董冠富認為,救援生命是慈善事業,只要能力範圍許可,他都盡量去救。沒想到多次遭到其他動保團體檢舉他「撈過界」,他吞不下這口氣,於是在2005年成立了台灣照生協會,「我其實很多做法都是被激的。原本我想要小規模做就好,結果變成現在這麼大。」
起初因為其他單位救援貓狗都需收費,照生協會免費救援,還經常被有疑慮的民眾檢舉是詐騙集團。後來,有民眾前來關心貓狗後續情況,發現真的有受到良好照顧,才逐漸有人捐款,但仍是入不敷出。直到2006年,某電視台以「貓狗119」為標題報導照生協會,從此才有許多捐款湧入。董冠富笑說:「當時捐款真的瞬間多一個零,原本三、四萬的捐款,那時就暴增到三十、四十萬,那時候照生會才真正做起來。」
有較為寬裕的資金後,2008年照生協會在與政府部門的不斷協調下,添購了台灣唯一合法的動物救援車;2009年又增設了全台灣第一部貓狗結紮車,以落實TNR(Trap、Neuter、Release,即捕捉、絕育、放養))計畫;2010年則成立第一座示範性的護生狗場,類似貓狗的養老院,提供流浪貓狗舒適的居住空間,並以環保方式管理。
走過網路流言抹黑困境
全職經營協會之後,董冠富努力實現「貓狗有照生」的大愛理想。2005年起,從救援開始、送醫、直到治療完成,而後將治療後漂亮的貓狗開放認養,殘疾的貓狗就終生照顧,其餘的就結紮後原地送回。民眾只需報案,其餘費用皆由協會負擔。這樣美好的理念一直堅持到2010年,因離職員工的抹黑,照生協會幾乎斷絕捐款。
其實,從開始投入動保之後,董冠富一路走來總是阻力重重。期間包括父親曾威脅斷絕父子關係,妻子強烈抗議,幫助「愛媽」募款,卻遭懷疑利用愛媽斂財、數位離職員工在網路上抹黑,攻擊照生協會。
初期理監事認為公道自在人心,不用去管。結果流言愈傳愈廣,新任的理監事則支持上告。董冠富認為,捐款都是民眾省吃儉用來的,不適合用來打官司。於是他就自己一個個上網去查,一一上法院提告。
全職經營協會之後,董冠富努力實現「貓狗有照生」的大愛理想。照生協會提供
多達三十多件案件,董冠富耗費將近三年時間,每天上法院幾乎成了他的例行公事。在法院上,當法官與檢察官詢問那些被告,為何會指控照生協會帳目不清、虐狗等?每個人的回答不外乎是「聽說的」,而動機是出於「善意」,不希望其他人受騙。最終法官判董冠富勝訴,他就拿著判決書,一一請網友與各大媒體主動撤掉網路上的不實言論。
其中影響最大的就是2010年一位離職員工因不滿被開除,對外控訴他帳務不清、斂財、挪用捐款買賓士車,甚至唆使前妻向媒體控訴他家暴。一夕間所有媒體撲天蓋地報導,新聞台也不斷重播。
「我很痛恨媒體的嗜血性!明知不是事實還堅持要報導。」董冠富回憶在打官司之前曾拿出事證告訴記者,他並沒有家暴,而該記者卻回答:「對不起,我知道你沒有家暴,可是因為你是動保名人,所以我們的主編決定要登。」董冠富揚言要告他,記者便說:「那你來告。」
「這讓我對人性感到失望。」董冠富沉痛地說。最後雖然經過判決,司法已還他清白,但是傷害已經造成。在遭到曾經信任的員工與前妻的攻擊後,他一度走不下去,但是那份對動物的責任感,讓他走過狂風暴雨。
結盟與交流
照生協會目前照料的傷殘貓狗多達800隻,光是飼料與醫藥費每月就需要數十萬,再加上租金、水電、人事開銷,車子油費、維修費用等,每月基本開銷超過百萬。而在暴風雨中能夠一路堅持實屬不易,「我不是在歌頌中募到這些錢,我是在颱風下募到這些錢的!」董冠富語帶激動地說。
為了進一步爭取動物福利,董冠富近期積極與各國動物保護團體交流、結盟,一是經驗分享與學習,二是希望借彼此的力量或國際壓力要求政府重視動物保護。參考國外經驗後,他希望照生協會也能像國外的公益團體一樣邁向自給自足的公益企業。
堅持做對的事情,也因為台灣沒有人做,董冠富走過風風雨雨的11年,至今依然意志堅決,「我自認為沒辦法救全台灣的貓狗,但是我想做那黑暗中唯一的一盞燈。」
董冠富小檔案
台灣照顧生命協會創辦人
學歷:
畢業於北市大安高工印刷科
經歷:
1990年:任職中華彩色印刷股份有限公司
1991年:擔任保全業總幹事
2005年:擔任照生聯盟執行長
台灣照顧生命協會大記事
2005年:正式立案創立社團法人台灣照顧生命協會,開始24小時全年無休救援行動。
2008年:成功使政府立法設立台灣唯一合法動物救援車。
2009年:推出全台第一部貓狗結紮車。
2010年:於台南成立第一座示範性狗場。
2011年:將各分支會整合為「照生聯盟」,全台連同外島澎湖分會共有7個據點,成為全國性動物保護團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