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村長大,中學讀音樂班,大學念英語系,於香港中文大學取得EMBA學位。充滿好奇,勇於嘗試。一雙眼,看著社會百態,直視內心。在典籍與大自然陪伴下,抒寫一篇篇真誠雋永之作。曾任廣播電視記者、主播、節目主持人、業餘音樂演奏者。更重要的是,還燒得一手好菜呢!
日式鳥居牌匾上寫著「天主教會」?沒錯,這裡是花蓮縣新城鄉新城天主堂。
▲參拜道。
▲殉難將士瘞骨碑。
潔淨的參拜道、修整的草樹、兩側的石燈籠以及夏日白花花的陽光,直把我拉回數年前參觀日本神社的時空(註)。沿著通道,引向第二座立在盡頭的鳥居。通道右側前半部分原為頗具規模的醫院,現已荒廢。接續映入眼簾的是滿覆藤蔓、方舟造型的教堂,像航行在藍天底下枝葉蔥翠的巨大救生艇。以前神社祭祀前洗滌用的花崗岩水池,現在就放在教堂內。花園裡,一座日軍「殉難將士瘞骨碑」,道出了這裡的身世。
新城鄉,原為泰雅族與南勢阿美族的居住地。1895年馬關條約台灣割讓給日本,隔年12月,日軍欺侮新城當地婦女,爆發原住民殺死13名日軍的「新城事件」,這裡就是事件發生地,並引發了之後五個月的戰役。它是台灣東部第一次抗日行動,也成為1914年「太魯閣事件」的導火線。
這些軍人生前漂洋過海,告別故土,開始兵馬倥傯的日子,台灣居民的生活也就此天翻地覆。我正身處一個曾經屍首橫陳、空氣中瀰漫著血腥與煙硝味、尖叫嘶吼刺破耳膜的殺戮戰場。換一個時空,我的每一個踏步,都將沾染著濃稠殷紅的血。
▲石燈上的貓。
▲守護靈獸。
125年後,看見的是晴朗的天空下,左一隻、右一隻的慵懶貓咪,躺在石燈上、窩在高麗犬靈獸下。我站在聖母園外探探頭,一位穿著褐色短褲、汗流浹背、剛工作完畢的瑞士籍老神父對我招招手,用中文說:
「可以進去。」
▲聖母園區入口。
中學從天主教女子學校畢業,對神父、修女自有一股親切感,聖母像也是熟悉的景物。站在原為手洗舍的紅頂涼亭底下,望著老黑松圍繞的聖母像柔和守護的靜謐園區,感受著與校園內相似的簡淨、樸素的氛圍。
▲聖母園區。
1945年台灣光復,十幾年後花蓮地區天主教會申請進駐新城神社舊址,1966年教堂落成。對照一些台灣史蹟因政治因素遭到破壞或醜化,這裡的神職人員面對不同的宗教與文化,悉心地保存了園內的建築與歷史,才有現在古與今、西方與東方的兼容並存。和平非易事。神社中的天主堂,歷經仇恨與戰爭,也迎來大愛與和解。
註:相關文章請見作者本刊前期文章:〈京都──第一樂章〉、〈古寺奇遇記〉、〈小魚兒探險記〉、〈京都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