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廚子」是位小姐,她是台灣知名的茶人,更是有名的花藝老師......
艾利克口中的Larry就是建築師李嵐。
他掛上電話後,半晌還回不過神來。艾利克要來台灣!
邵陽幫艾利克規劃「清明上河遊樂園」,李嵐則從許多的建築師中脫穎而出,幫艾利克將這中國的遊樂園落實成實體的建築物。
這幾個月來,他的事務所忙得不可開交,全部的人力都投入在這個案件的規劃上,幾乎沒有餘力去接其他的案件。李嵐自己更是成了空中飛人,在荷蘭與台灣之間飛來飛去。
好不容易這個月他得空飛回台灣稍微喘一口氣。但也只是稍微喘口氣而已,因為他還得監督建築藍圖的最後修飾,並且盯緊那些中式建材在鶯歌窯廠的燒製情況。原本他打起精神,計劃下個月飛回荷蘭去監工,那時候他才會再見到艾利克。但是,現在艾利克卻要來台灣!
艾利克是個慷慨的業主,他支付的設計規劃費用,足夠李嵐從此金盆洗手一輩子過著雅痞的生活,不必再工作了。但這不是李嵐想盡心為艾利克安排台灣的住所的原因。
一年前,艾利克的妻子和九歲大的兒子不幸死於綁架未遂的飛車追逐。這件事情轟動全球,連續占據著新聞媒體的主要版面長達一個月之久,直到綁匪落網。可恨的是,與綁匪勾結的人竟然是艾利克的親弟弟!
一直以來,李嵐和艾利克僅僅是業主與建築師的工作關係,無從也不曾為這件事情向他致意。如今艾利克想來台灣住一陣子......
像艾利克這樣的人物,行動很難不引起政府部門以及媒體的關切。台灣的治安雖然很好,可也難保國際級的犯罪分子會不會盯上艾利克。因此隱私與安全的問題是安排他住處的首要考慮。
再來就是房子的舒適度。他去過艾利克在荷蘭的住家,一個月內要把一棟房子裝修到那樣全自動、舒適的程度,實在是有困難。但是憑他對現代建材與設備熟悉的程度,還是可以做到七、八分的程度。至於廚子,這就困難了。他要上哪找一個廚子給艾利克!?
現在消息已經放出去一個星期了。房子沒有問題,第一天就有著落,世交長輩劉董在陽明山有一棟現成的別墅,條件很好,屋後還有一個25公尺的游泳池,雖不是標準池,但也差強人意了。李嵐還透過關係讓警政署增設了巡邏警員,不是耍特權,而是艾利克這樣的人物,如果在台灣出了甚麼事,鐵定成為國際頭條新聞,台灣政府不會想出這樣的名、丟這樣的臉。
當然,私人保全還是一定要的。
房子已經派了三組裝修人員進駐,務必在三個星期內完工,因為油漆的味道必須至少有一個星期的通風期。李嵐還讓公司的一名建築師,全程待在現場監工,因為沒有時間重做,必須一次到位。
只是,廚子還是沒有著落。艾利克的要求很簡單,會做中國菜的廚子,這在台北,說得誇張一點,那可是滿街都是。而且艾利克會說中文,溝通上並沒有問題。可是艾大爺還有一個要求,這個廚子得住在家裡。換句話說,他要的是那種英國式的管家兼廚師。這可又增加了難度。
「去找喜悅飯店的董事長吧!請他借一個廚子給你不就得了。」李嵐的合夥人,另一位知名的建築師──楚中和提議。喜悅飯店的中餐在台北即使不是最拔尖,也算是數一數二的。
「你幫我打個電話吧!」李嵐真的是忙瘋了。
「沒問題,我來打。」
隔了一會兒,楚中和又探頭進來李嵐的辦公室。「算你好運!」
「找到人了?」
「是啊!超優的。喜悅飯店的董娘介紹的。如果不是我拿事務所的信用再三保證雇主身家清白,絕無不良嗜好,我看這位董娘是不會肯放人的。」楚中和明白得很,這個雇主的身分是不能洩露的。所以在電話中很是和美麗的董娘在言語上糾纏了一番。
「不就是一個廚師嗎?」身家清白的雇主,這話從何說起。
「這位『廚子』是位小姐,她是台灣知名的茶人,更是有名的花藝老師,拿過日本二種流派的執照,現在是中華花藝的顧問。」楚中和把剛才聽來的話照搬給李嵐。
「她會做菜?」李嵐知道「茶人」是中華茶藝的最高榮譽,會品茶的女子通常對茶點很有一套,可卻不一定會做菜。
「嘿嘿!何止會做菜,她是目前台灣上流社會舉行外燴最搶手的布展人。」
「喔!不簡單,是個文化圈的人。她願意接受我們提出的條件嗎?」
「她願意先簽一年約。條件是薪水先付清。」
「沒問題。從我的帳戶裡先撥付。」說起來艾利克是他帶進來的客戶,而這部分又算是私誼幫忙,在還沒向艾利克請款之前,李嵐不想讓事務所支付這筆錢。
「哥兒們還計較甚麼?我會讓會計部門先付了這筆費用。」楚中和說完就轉身要離開。
「哎!你還沒有說她叫甚麼名字?」李嵐喊住他。
「竹君,如竹君子。」
***
在聲樂家胡馨云的錄音室裡。
「長眼睛沒有看過像妳這麼傻的女人!」胡馨云罵著低頭不語的竹君。
「馨云!」竹君的語調是平和的。
「妳拿出所有的存款,賣掉自己的公寓,居然把自己也賣給人家當一年的廚子,卻把湊到的一千萬全部拿給那個當年背叛妳去娶別人的混蛋!說妳傻還是最輕巧的用語了。」胡馨云有敲桌子的衝動。
竹君看著眼前這個氣質出眾的聲樂家,用著優美柔和的聲音指著自己的鼻子「痛駡」,只能繼續苦笑。
「妳去把那個廚子的工作辭了,缺多少錢我給妳!」馨云知道竹君一但做了決定的事情,就不會改變,所以那一千萬的事情就算了,可是沒有道理讓她住在某個有錢人的家裡,當一年的廚子。不管薪水有多高,都不值得。
「已經簽了約的事情,不好反悔。」人無信不立。
「算我借妳好嗎?妳多接幾場外燴和布展的cases,不到半年就可以還我了。」她實在是個固執的女人。
「我暫時沒有地方住,這個工作既輕鬆又包吃包住,我還可以利用閒暇的時間構思一些布展的新點子,設想一些新的菜色,真的是最適合我的工作。」竹君平靜地說。
「妳可以跟我住,反正我只有一個人。」馨云拉著竹君的手。當初她出事時,如果不是竹君,她可能早就......
「謝謝妳,馨云!其實不只妳願意幫我付這筆錢,我真的很感謝大家。現在我只想跟妳借一個房間放我的那些難以割捨的身外之物。」她嘲笑著自己的嗜好,玩物喪志,一點不錯。
「對他,我只是盡我所能,但我不會為他的事情舉債,即使是人情債。他當初幫過我們家很多忙,雖然結不成婚,但他總是陪我長大的......算是哥哥吧!生意失敗不是他願意的,招惹上地下錢莊是他愚蠢。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了,他不會為了十萬塊出面來拜託我。他只要我借他十萬塊,是我自己願意湊一千萬元給他。」
「以後他有錢會還給我的。」竹君拍拍馨云的手。
「唉!」馨云歎氣。
「妳連歎氣都這麼好聽!聲樂家就是不一樣。」竹君讚許地看著她。
「妳真能苦中作樂!」馨云無法對著柔情似水的這樣一個可人兒繼續發火。「甚麼時候開始上班?」
「明天。聽說我的雇主是個歐洲人。下個星期才會到台灣。房子在陽明山,這二天剛裝修好。油漆味還太重,不適合搬進去。不過他在台灣的代理人願意幫我付住飯店的費用,只要我幫忙挑家具,並且開始布置房子,那麼就算是從明天開始上班。」李嵐是個很有效率而且條理清晰的人。
「妳的雇主是一個人來台灣還是有家人一起?妳可不要一個人跟他住在山上!誰知......」馨云的臉色突然變白。
竹君抓住馨云的手。「放心,有好幾個人以自己的信譽保證過了,這個雇主是個紳士,待人很好。但剛經過喪妻、喪子之痛,飲食上面失去胃口,只有這一點要比較費心些。」她不願勾起馨云任何不好的回憶。
「那就好。」
「跨年的演唱會準備得如何了?」
「有四場義演,二場在社教館,二場在新舞台。曲目都排好了。」馨云在每年跨年時,都會為癌症基金會義演募款,以紀念因為癌症去世的母親。「今年有一首新的曲子我很喜歡,我清唱給妳聽好嗎?」
「當然求之不得!」
打開窗,讓清風吹拂你;推開門,讓陽光擁抱你。走出去,讓生命感受永遠;閉上眼,讓神思帶著你,自由的飛......(讓生命去感受/紫雲作詞/紹珊作曲)
在優美的女聲裡,竹君閉上眼,讓神思自由地翱翔......這一刻,她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