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村長大,中學讀音樂班,大學念英語系,於香港中文大學取得EMBA學位。充滿好奇,勇於嘗試。一雙眼,看著社會百態,直視內心。在典籍與大自然陪伴下,抒寫一篇篇真誠雋永之作。曾任廣播電視記者、主播、節目主持人、業餘音樂演奏者。更重要的是,還燒得一手好菜呢!
2007年,北京的夜上海餐廳內,燈火輝煌,嗡嗡的人語之上伴著杯盤碗勺碰撞的清脆。偏間一處包廂內,美食飄香,氣氛特別熱絡。
「這次多虧了你,市價對半買進!」
「老頭兒那邊沒有你打點,我們一口都吃不到!」
「你這隻老鷹一點兒都不老啊,這麼俐落,哈哈!」
「不愧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哪!來,大家敬鷹哥一杯。乾!」
在他成功談判取得北京順義別墅區豪宅後,「鷹哥」的尊稱在社交圈內不脛而走,自此老的、少的,至少表面上莫不稱他一聲哥兒。
生就一張舌粲蓮花的富貴嘴,成就一生富貴命──至少前半生如此。
「我不過一介庶民而已,不敢不敢!」
他大氣乾杯回禮。掩不住的得意在臉上擠出一圈圈的肉條,與桌上的紅燒元蹄相得益彰。他,確實得意!
「認識他二、三十年了,」鄰桌的蔡董看著這一幕,側頭跟老婆輕聲道:「但總覺得跟他……不熟。」
鷹哥出身於一個貧窮的家庭,一家六口擠在台北市巷弄鐵皮搭起來的違章建築裡。小學明明考了第一名畢業,獎狀上卻印了個第四名,前三名被民意代表的小孩與家長會會長的雙胞胎女兒包辦。高中爭氣地考上建中,一吐晦氣。1984年,國立大學電機系畢業,光耀門楣。
甫出校門,摸索碰撞了三年後,進入外商企業,漸漸地找到自己的方向。悉心經營的人際關係掩飾了好強的鋒芒,對人心的洞悉使多起商務爭端在他手中冤家變親家。十年後毅然放下在台灣打下的基礎,懷抱打下屬於自己的江山與事業大展的夢想,接受公司指派舉家遷移調往北京,開始周旋於官場與商場。頂頭上司含中外人士,手下經理亦為來自亞洲各國的一時之選。
初到中國,看似同文同種,其實身處其中在生活很多方面,自己彷彿是個外國人。
一日開車外出,人生地不熟,隨前車駛入右方通道。沒想到被交通警察攔下,前車則揚長而去。交警說:
「這是單行道!」
「那為什麼前面那輛車可以走?」
「人家什麼車牌?你什麼車牌!」
鷹哥恍然大悟!
公司裡,員工普遍吃大鍋飯的工作態度加上關說、人情包袱,使得管理階層相當頭痛。但這對有著鷹隼般性格的他來說,問題就不大了。
某個星期五下班前,他把經理叫進來:
「你們部門的小李,這幾個月的工作情況你再說說。」
手下為小李辯解了二十分鐘。
他不動聲色地聽著,只丟了一句:
「星期一,你和小李,其中一個來上班。」
在爭取中國區總裁位置的角力戰中,畢竟也是來自台灣知名學府,為了避免吃相難看,他採取鄉村包圍城市的策略,動用所有可能的關係,旁敲側擊、軟硬兼施,加上本身卓越的績效,最終是別人捧著總裁之位來拜託他。他的手,從不弄髒。
這一切龐大的人脈資源,根植於辛勤的播種。除了喝到三更半夜的交際,明早準時上班的紀律,在可容納百人宴會的私人宅第內,不時衣香鬢影,冠蓋雲集。男士們在菸雲吐霧中「喬」事情、在綠油油的草皮上打高爾夫;女士們在精緻茶點裡暗自較勁提包與珠寶、攀比另一半的官位;打牌的賓客有專屬客房、按摩師隨時待命伺候。在這裡立足,面子要做足、要拿得出去,可又不能太超過,招忌。
他燃著菸、倚著白色圓柱,看著花園左側停車場裡的賓利、瑪莎拉蒂,轉角枝葉覆蓋涼蔭處還有一輛藍寶堅尼,那是他大老闆的。而他就偏偏開了一輛不起眼的賓士。
更難能可貴的是,在利益交鋒中,敏銳靈活的機智讓他沒真正得罪過什麼人,或嘻皮笑臉或嚴肅,瞬間轉換,收放自如。胡蘿蔔與棍棒齊備,一張嘴更是把大夥兒安撫得服服貼貼──除了他老婆。
想到自己的婚姻,他臉一沉。最痛恨他的是一個知他最深、共枕三十年的人。前妻種種的報復行為,露骨荒唐,殃及朋友,讓他顏面掃地!一個離婚,使他名下的財產去掉百分之六十。
他吐了一口煙霧,低下頭,抖抖菸灰。其實,他並不那麼在意。
「他藏在外面的財產更多!」他前妻在法庭上咆哮(未完待續)。